可能是下午睡過了頭,當院裡的人都睡下了之後,我卻怎麼也睡不著。我們的晚餐是在翠竹園吃的,我並沒有見到鳳眼男人的爹爹,傳說中風流儒雅的徵西王文殊蘭。雖然事後男人告訴我,他爹爹昨天啟程去了京州,要去準備每年的述職,我心裡仍是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敏感,我總覺得那個徵西王不會同意我和他兒子在一起。畢竟是那個時代過來的人,電視劇也看過不少,這種類似的狗血情節幾乎在每部片子裡都有出現。我、、、還沒有自信到以為自己的魅力可以無敵於這個時空。
正想翻身找一個舒適的姿勢睡覺之時,我似乎聽到極輕的“吱呀”一聲。我汗毛一豎,警覺地問了一聲“誰”。
半響,無人應聲。
片刻之後,我似乎又聽到了風吹樹葉的聲音。
難道是我的耳朵聽錯了?
我起了床,用絲絹把頭髮紮成一個鬆鬆的馬尾,然後走出了房門。院內竹影重重,風一吹過,竹葉沙沙作響,更添一份蕭瑟。
信步走到竹林旁,但覺月如流水。樹下,月光青碧,如雨滴下漏,而身旁,則光影離合,黑白斑駁。
這樣的夜晚,似乎更適合帶上帳篷,去一個空曠的所在,然後在那兒聽聽蟲鳴,想想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再細細體會那獨處的妙處呢。
四下張望之後,我發現竹林對面有一條長長的石凳,石凳前面還有一個小小的石几,正是休憩的好去處。
靠著石几,我坐了下來。畢竟是寒冬,石凳上面涼得磣人,剛一坐下,我就打了一個冷戰。
好一會兒,我緩過勁兒來,抬頭看向對面的竹林,卻嚇了一大跳。但見竹林上面,立著一個灰色的身影。夜風中,灰影的衣袂忽忽飄動,幾如幽魂。更為可怖的是,他的臉在幽藍的月光下慘白如紙,而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寒氣逼人。他一直在盯著我看,而我只感覺有千萬把冰刀涼颼颼地拂過我全身。
可能是嚇過了頭,我竟然不知道喊叫,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個鬼魅一般的身影,一動也不敢動。
有人推開了房門,接著我聽見了一聲尖叫:“鬼啊——”
我不明所以地轉過頭,發現小翠披著襖子,指尖顫抖地指著那片竹林。剛才的那一聲尖叫,正是她發出來的。
話未落音,不遠處的東廂房亮起了燈。緊接著,一個白色的身影如箭矢般從房內躍出。下一個片刻,那白色的身影就將我緊緊摟在懷裡,接著我便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怎麼了,小離?”
他的懷抱讓我鎮定下來,我伸手指了指竹林,可是,讓我驚駭的是,剛才那個灰色的身影竟然在這瞬間消失不見了。難道、、、這世間真的有鬼!
“你剛才看見了什麼,小離?”他的聲音帶上了焦慮。
我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他只著了中衣中褲,他的頭髮也沒來得及扎,長長的如絲緞般在風中飛舞。而身後“噗通”一聲,似有重物落地。從他的懷中側過頭一看,原來小翠因為懼怕,竟然昏倒在了地上。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畫竹和另外一個少年將小翠抬到了廳子。而我,也在他的半摟半抱中,也來到了廳子。
還好小翠只是嚇暈了,畫竹在她的人中處狠狠掐了幾下,她便醒了。
一睜開眼,她就驚慌地叫了起來:“鬼,有鬼!”
“小翠!”我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不要怕,沒有鬼,這個世上沒有鬼!”
小翠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可是,姑娘你也看見了、、、”
是啊!我確實是看見了那個灰色的身影,可是我相信那絕對不是鬼。一霎那的恐慌過去之後,我冷靜了下來。我是一個徹底的無神論者,從不相信鬼神之說。以前進行戶外活動時,一個人宿在荒郊野外也是經常的事。若真有鬼神,那我為何一次也沒有碰上。
於是,我柔聲對小翠道:“小翠,我們剛才看到的,是一個人,只不過,他的樣子比較恐怖罷了!”
在我的再三勸慰之下,小翠終於由畫竹陪著回房睡覺去了。而這廳內,也只剩下了我和他兩個人。
由於披散著頭髮,閃爍的燭光中,他的面容帶上了幾分肆意和張揚。在我勸慰小翠的過程中,他一直一言不發,此刻,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我,黑眸裡有著一種陌生的情愫在緩緩地滋生。終於,他開口了,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柔軟:“小離,你剛才、、、真的不怕麼?”
我笑了:“怎麼不怕,不過,”我俏皮地看著他:“有你在我身邊,有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