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徐謙未免也太拿大了一些,直接叫人請自己去見他,這顯然有違官場的禮數,而且這些來請的人,既沒有帶名刺,態度有是囂張,可見是來者不善。
王道中臉色更冷,淡淡道:“本官若是有公務在忙嗎?”
他如此說,倒不是故意要唱反調,而是希望藉此來試探一下。
千戶官正色道:“欽差大人有命,若是總督大人不來,那麼弟兄們,就少不得要得罪一下。”
王道中大驚失色。
得罪一下?這就是要強行動手了,姓徐的這顯然,是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如此強硬,莫非……真要對自己下手了。真的一點顧忌都沒有?
他心裡突然苦笑,現在想來。徐謙只是派人來‘請’,已經算是客氣。不過這客氣也實在有限。
他眯著眼睛,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為官多年,什麼樣的大風大浪不曾見過,可是今天,卻徹底的有點不知所措了。
這可以說是他人生中最關鍵的一刻,換做是誰,怕此時也是心亂如麻。
嘆口氣,他只得道:“好。那麼本官,就會一會這位欽差大人。”
口裡雖然是在嘴硬,心裡卻是如暴風中風雨飄搖的小船,滿是無助。
怎麼辦,怎麼辦,自己還有什麼底牌,而姓徐的,又有什麼底牌,應當如何應對。
心裡一個個疑問泛出來。王道中臉色卻是異常平靜,隨著官軍出了衙門,叫人備轎,坐上轎子上的一刻。王道中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過去之後,就再不能回來了。
抵達了總兵衙門。他從鑽子裡鑽出來,卻發現這裡滿是肅殺。無數的官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如臨大敵。
到了門口。一個兵丁站出來,大喝一聲:“什麼人,欽差大人有命,為防宵小造次,所有人沒有大人手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倒是跟來的武官和這些兵丁低語幾句,門口的守衛只是朝著王道中冷笑幾聲,努努嘴:“進去吧。”
王道中臉色更加蒼白,現在分明整個杭州已經平靜下來,徐謙卻依舊是如臨大敵,這是什麼用意,無風起浪,這或許說不定是故意製造緊張氣氛,藉此來打擊自己的政敵。
至於徐謙的政敵是誰,王道中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出來。
這種把戲,王道中自然曉得,要整人之前,為了表示對方包藏禍心,為了顯示有人圖謀不軌,往往,都會先製造緊張氣氛。比如說劉瑾當時為了整一些朝廷命官,一面讓京營做出驚弓之鳥的姿態,一面卻是向正德進讒,說是有人窺測神器,蓄養死士,圖謀不軌。
可是現在總兵已經拿下,至於其他人都是阿貓阿狗,平白無故,為什麼要玩這種把戲,除非這個傢伙覺得還不夠,還要繼續整人,整的人是誰呢?
重重的陰霾,壓在王道中心頭,讓他更加喘不過氣來。
進了總兵衙門,有人將他領到後院花廳,那千戶官並不進去,只是對他道:“大人在此久候,你進去吧。”
王道中深吸口氣,踱步進去,在花廳裡,除了徐謙在這裡美滋滋的喝著茶水,並無一人。
他雙目微沉,看了徐謙一眼。
在京師的時候,王道中雖然沒有和徐謙打過交道,不過同在京師為官,徐謙又是個萬眾矚目的人物,所以一看到徐謙,他便認了出來,只是徐謙並不認得他罷了。
遲疑一下,王道中上前,還是躬身行禮,道:“下官王道中,見過大人。”
明明眼前這個傢伙如此年輕,不過上下終究有別,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還是欽差。
徐謙抬抬眼,似乎這才發現他進來,他微微含笑,道:“哦,是王大人,久聞王大人的大名。”
徐謙的話,說的倒還正常,至少沒有一開始就金剛怒目,也沒有一開始,就圖窮匕見。不過人說話的時候,需要配合表情才能明白意思,就比如有人在誇你,露出幾分真摯,這就說明,人家真的是在誇你了,可要是在誇獎你的同時,嘴角帶著冷笑或是淡漠的表情,那麼這個人要嘛就在諷刺你,要嘛只是嘴皮子上的客氣。
而徐謙的表情,卻是冷漠,顯然既不是真心誇獎,也不是諷刺,而是那種徹骨的漠視,就彷彿在徐謙眼裡,王道中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人物,大家見了面,所以自然而然,假意客氣一番,可實質上那一股輕視,更加露骨。
王道中微微皺眉,只是現在七上八下,現在也顧及不了這麼多,道:“大人客氣,倒是下官,對大人才是久聞大名。”
徐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