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還有什麼可狡辯的?震懾宦官?依著老夫看,這不是震懾宦官,分明是慫恿他們效仿汪直吧?翰林侍讀學士竟是如此口無遮攔,是了,你和他是親戚是嗎?”
毛紀嚇得六神無主,雙膝一軟,竟是趴在地上。期期艾艾地道:“我……我……”
這一跪,毛紀的所有尊嚴都蕩然無存,他是內閣學士,楊廷和也是內閣學士,二人只算是同僚,雖說有那麼點上下級的關係,可是品級卻是一樣的,這大明朝,哪裡有大學士跪大學士的道理?可是平時楊廷和積威已久。毛紀本就是個沒什麼本事的人,這麼一嚇,竟是骨頭都軟了。
楊廷和霍然而起,陰冷地直視著毛紀。道:“雖說聚賢不避親,可是早就聽說有傳言劉向私德敗壞,口無遮攔。這樣的人,你堂堂內閣學士竟如此維護他。毛維之,你還是大明的臣子嗎?還有什麼臉面位居高閣之內?”
毛紀驚得魂不附體。瑟瑟作抖,想說幾句辯解的話,可是喉頭像是被堵住了什麼,他驚恐地看向楊廷和,驟然想起了蔣冕,那個時候的蔣冕豈不是像他一樣?如今不但被打發滾蛋,連名聲也已經聲名狼藉,他原本以為自己是勝利者,現在卻發現自己連失敗者都不如,至少失敗者終究還能留一絲體面,而他呢?
楊廷和冷笑,淡淡地道:“事到如今,劉向是不能留在翰林了,明日會有言官彈劾他言行不檢,屆時打發他去南京禮部任個主事吧。”
事到如今,什麼爭雄的心思盡都和毛紀的魂魄一樣飛散,毛紀艱難地道:“是,是,這樣的行徑確實是有礙官體,這件事讓我來辦,我……我親自彈劾。”
楊廷和冷冷一笑,道:“這就不必了,老夫會親自遞上彈劾奏書。”
毛紀聽了,更是嚇得臉色蒼白,劉向是他的姻親,這滿朝文武誰人不知?現在楊廷和要親自站出來彈劾劉向,這不等於向整個朝廷宣告,楊公要收拾他毛紀了?
與楊廷和比起來,假若楊廷和是日月之輝,那麼毛紀就連螢火之光都不如,一旦楊廷和表明了立場,那麼就會有無數趨炎附勢的人哄搶而上,狠狠地打他這落水狗。
毛紀本身就有許多把柄,和謹慎的蔣冕比起來,要搜他的罪證可謂易如反掌,一旦有人出面彈劾,保準滿朝都要譁然,屆時定是滿城風雨,他已經預感到明日楊廷和的奏書一上,自己將是如何的處境了。
想到這些,毛紀連忙道:“楊公,有些事是我錯了,我一時糊塗,楊一清的事是我指使人做的,我……我……可是我對楊公並無其他心思,我……”
楊廷和冷冷地看著他,一動不動。
可越是不動,越是惜字如金,就越是讓毛紀從內心深處湧上來一股恐懼,他最後狠狠地磕了個頭,道:“劉向不只是口沒遮攔,我還知道他在戶部任上的時候貪墨了不少銀錢,挪用了國庫紋銀近三萬兩,後來用其他的帳衝賬抵銷,那些證據都在我手裡,這等害群之馬自然是不能留了,可是殺雞焉用牛刀,楊公只管作壁上觀即可,一切……讓我來辦,讓他去南京都已經是便宜了他,依我看,應當上書宮中,讓有司拿問,革去官職,下獄徹查!”
這些話都是他咬牙切齒說出來的,也算是下了某種決心,因為他把劉向推向了火坑,就等於是徹底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楊廷和,劉向和自己一向不清不楚,一旦讓有司拿問,想拷問出什麼,還不是楊廷和一句話的事?只要楊廷和讓他毛紀去死,只需一個授意,‘有司’自然能蒐羅出許多劉向和毛紀罪證出來。
毛紀等於是拿出了一把刀,將刀柄送給了楊廷和,任由楊廷和宰割,以顯示自己對楊廷和的忠誠。這既是一條死路,卻也不失為死中求活的辦法,因為毛紀知道,楊廷和要的不是一個清正廉明的毛紀,而是一個死心塌地的毛紀。
楊廷和似乎開始猶豫了,不得不說,毛紀這一下壯士斷腕確實是厲害無比,從某種程度來說,讓楊廷和的殺機不由收斂起來,楊廷和陡然一笑,道:“好了,沒事了,去擬票吧。”
一句很簡單的話讓毛紀鬆了口氣,只是心裡不免還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接下來就看他自己了。
值房裡又恢復了平靜,過不多時,楊慎卻是來了,楊慎看了楊廷和一眼,道:“父親……”
“你聽說了?”楊廷和淡淡一笑。
“是,聽說了。”楊慎皺眉,又補充道:“是張書吏說的。”
楊廷和陡然笑了:“既然如此,你何故皺眉?”
楊慎苦笑道:“爹,兒子左思右想,覺得這有可能是徐謙的離間之計,方才毛大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