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手臂早就沒了感覺,崔粲然現在全靠一腔毅力在支撐著。想她從來養尊處優,何曾受過這樣的苦?當下便忍不住想要哭出來,可又想著身下吊著的段琛說不定比她現在更難受,又生生地把眼眶裡的淚水給了逼了回去。
“這樣吊著也不是辦法。阿七——”段琛還沒有說完,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咔嚓”聲,崔粲然愕然低頭看向段琛,又將目光移到她的手臂上——吊太久了,手臂居然脫臼了。
段琛苦笑了一下,說道,“再這麼吊下去,你的手臂都要被我給扯沒了。”
難得此刻崔粲然居然還能跟他開得出玩笑,“反正都是你的身體,我不怕。”
段琛心中一暖,更加堅定了剛才心裡冒出來的那個年頭,抬起頭對她說道,“如果是你一個人,應該很好脫身,起碼容易上去。帶著我反而對你是個拖累。”崔粲然心裡“咯噔”一跳,連忙喝道,“你想幹什麼?”
段琛朝她露出個蒼白的笑容,“重活一世不容易,不要浪費了。”說完手一鬆,整個人便朝著懸崖下面墜去。崔粲然眼疾手快,趕緊換了個手臂,再次使出千斤墜的功夫,一手挽住崖上的藤蔓,一手接住下墜的段琛,對他笑道,“你忘了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你死了,我可就要在你這身體裡面呆一輩子了。”
段琛本來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可是乍然見到她,心中還是免不了歡喜。抬起頭來朝她一笑,說道,“那可就便宜你了。”說完也有些黯然,有沈明暘在,如何會讓她一輩子呆在自己這個身體裡面。不說別的,就是今日飛來這橫禍,也是因為沈明暘誤會,派出來的殺手,只是崔粲然不知道罷了。
等下她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編排自己呢。
段琛低低嘆了一口氣,崔粲然卻沒有注意。他們現在已經離崖頂好長一段距離了,那幾個黑衣人就算手持弓箭也射不了這麼遠。好不容易兩人滑到一個平臺上面,崔粲然這才把段琛放了下來。
之前在上面還不覺得,現在暫時平安了,崔粲然才覺得自己的肩膀又酸又痛,另外一隻已然沒有了知覺,手上也被藤蔓磨出了血。她從未受過這樣的苦,放下段琛便叫了起來,“啊呀呀,好痛好痛。”
段琛在旁邊無語地看著她,也不知道她這麼嬌氣當初跟在沈明暘身邊出生入死是怎麼過過來的。或許,像崔粲然那麼喜歡他,這些皮肉之苦也都忘記了吧。
段琛看了看下面,發現離臺子並不高,轉過頭來拉住崔粲然脫臼的那隻手臂說道,“這臺子不高,你帶我下去吧,我們也要找路出去。”崔粲然點了點頭,正要答應,手臂上一陣劇痛,讓她忍不住立刻叫了出來,“啊——”還沒有叫完,段琛就已經放下了手對她說道,“活動一下,看看合上沒有。”崔粲然依言轉動了幾下手臂,雖然還是有些痛,但是已經有知覺了。她有些不滿地看了段琛一眼,“剛才幫我接手臂,怎麼都不說一聲啊。我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段琛冷笑了一聲,以崔粲然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鬧好長一段時間。他斜眼看了一眼崔粲然,她自己就明白過來段琛為什麼不提前跟她說了,小心地瞧了他一眼,訥訥說道,“不說就不說嘛~”
“來吧。”段琛張開雙臂,崔粲然依言走上前去,用另外一隻好的手臂抱起段琛,縱身一躍就跳下了那個臺子。
懸崖下面是狹長的通道,沒水沒食物,實在不是個露宿的好地方,段琛牽著崔粲然一直往裡面走,在穿過一個山洞之後,眼前景色豁然開朗,重巒疊嶂,像潑墨山水一樣在他們眼前層層鋪開。身後沒了追兵,崔粲然也有些興奮。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甜的空氣,對段琛說道,“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風景呢。”
崔家世居北方,而段珙他們要回南疆,一路向南,此處風景自然與北方風景大相徑庭。此刻才剛剛開春,北方還是一片蕭瑟,南方卻早已經披上了綠衣。加上南方常年生長著的那些四季常青的植被,一切都讓崔粲然感到新奇不已。
她鬆開被段琛拉著的手,四處看了看,想個小孩子一樣,邊看還邊大驚小怪地轉過頭來對段琛說話,生怕他看不到一樣。
這樣的崔粲然,是段琛從未見過的簡單。
他低頭一笑,崔粲然臉上的笑容比天上的陽光還要耀眼。看見她這樣明澈的笑容,連剛才被鬆開手的不愉快也被瞬間沖淡了。段琛含笑跟著崔粲然的腳步朝著那條小河走去,邊走邊說道,“你不是手上有傷嗎?還不快來處理一下。”
崔粲然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神色尷尬地跟他支支吾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