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你這猴兒,哪裡的熱鬧都少不了你。”他嘆了一口氣,神色頗為傷感,“阿琛走後,這宮裡的故人,又少一個了。”崔粲然還在疑惑他為什麼突然情緒這樣低落,就見沈明暘揮了揮手,說道,“今日就這樣吧,都散了。朕還要回御書房看摺子呢。”說完便抱起小公主,在眾人一陣跪拜中離開了。
沈明暘走了,一眾世家子弟也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段琛和他們一一道了別之後,才走到崔粲然和紅豆麵前,對她們說道,“我們也回去吧。”言罷,便轉身走在了前面。
手裡沒有了東西,崔粲然和紅豆走得也比之前快了許多。大概是因為已經快到冬天的關係,宮裡到處都顯出一種頹敗之色,崔粲然自從剛才見到沈明暘之後心情就一直不好,連帶著看什麼都覺得不高興。
三個人就這樣一路無話地回到了鶴唳園。吃過晚飯後,崔粲然就要去書房給段琛當值了。鶴唳園裡要麼是傻子,要麼是老女人,剩下一個紅豆還不識字,矮子裡面拔高個兒,也就只有漣漪能做了。只是現在,崔粲然真的不想去啊。
她以前吃完飯要麼和沈明暘卿卿我我,要麼就是跟采薇扯天扯地,從來沒有跑到書房去跟人當值的時候。她現在回憶一次以前就要淚目一次,以前那麼好的日子,她怎麼就那麼想不開要去自殺呢?現在好了,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之後,沈明暘還不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對他半分影響都沒有。
崔粲然想起這個就來氣,小半是恨自己,大半是恨沈明暘。都是他,要不是他殺了自己父母兄嫂,她也不會想不開,現在更不會經歷這樣的事情了。
崔粲然在心裡暗下決心,如果有可能,她一定要讓沈明暘也嚐嚐這樣的痛苦!
下定決心之後,崔粲然到了段琛的書房。書房在鶴唳園的北面,整個鶴唳園又小又偏僻,但景色還算雅緻,書房就在鶴唳園景色最好的地方。它正門對著的是鶴唳園裡的小院子,院子裡被梅蕊和小安子栽了許多花草,雖然不名貴,但也生機盎然。書房的另一面是一扇大大的窗戶,外面是一個小湖,此刻已是秋天,湖面上殘留著幾片枯荷,窗戶開啟,從段琛的桌案處就正好將湖上的景色一覽無餘。
崔粲然到的時候段琛已經扶在桌案上看書了。雖然還沒有正式及冠,他還是把頭髮束了起來,方便看書。崔粲然看了一眼他的墨,嗯,還是滿的,不需要她研墨;燈芯剛剛才被段琛剪過,也不需要她剪;段琛才開始看書,好像也不想喝水。
什麼都不要她做,那她究竟是來幹什麼的呢?
她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輕手輕腳地想要挪到段琛那個椅子上面坐著——段琛這麼和善,她坐一下,應該沒什麼吧?
眼看著要到那個椅子那裡了,突然聽見段琛叫她,“漣漪,你頭上的傷怎麼樣了?”
說頭痛就可以不值班了嗎?崔粲然福至心靈,在心裡讚揚了段琛一百遍,衝他嬌柔地笑了笑,“回世子,還是有點兒疼的。”
段琛點了點頭,然後,又低下頭看書去了。
崔粲然呆住了。
他不是應該說,“那好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去休息吧。”之類的話嗎?為什麼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啊?那他這樣問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明顯,段琛看了一頁書之後又抬起頭來看著她說道,“我看你今天下午跟陛下說話時口齒伶俐,想必就算痛也不太痛了。”他面容誠懇,看上去真的就像那麼回事,“我剛才問你,就是意思意思而已,你不要當真。要是真的痛的話,那就忍忍吧。”說完便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了。
崔粲然微微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她這還是第一次遇見能把這麼無恥的事情說得這樣淡定的人。所以他剛才就是把自己當成猴子一樣溜了一圈兒?
還只是溜著玩兒的。
不帶這麼玩兒人的!
崔粲然正要發飆,又聽段琛說道,“你知道‘鶴唳園’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嗎?”
知道,她當然知道。因為這個名字還是她當年取的呢。“取自庾信《哀江南賦》裡的‘欲聞鶴唳華亭,可復得乎?’表達一種思念之意,放在你身上麼,應當是表達故國之思吧。”
段琛點了點頭,那張漂亮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對她稱讚道,“看來你懂得很多嘛。”
崔粲然咧嘴笑了笑,正要說幾句什麼“都是世子教得好”之類的面子話,段琛又板著一張臉對她說道,“其實你不是漣漪吧?”
啊?崔粲然驀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