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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上天真是喜歡跟他開玩笑。

不過,上天對他也真是仁慈,她到底還是活著,表面看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完整無缺地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真好。

心境起起落落,即便是坐在轎中,四周黑暗,心裡仍舊是不得安寧的:

三年前,最後一次見面,他和她在廢棄的城樓上親吻,她說,她想看星星。

三年後,第一次見面,他和她分別坐在左右兩邊的貴賓席上,穿過新郎新娘彎腰行禮的身影,他看到了她,只一眼,驚愕萬分。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於是不死心地站起來,死死地盯著她,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生怕那眨眼的瞬間,她又要消失了。可是,她卻告訴他,從前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轎子停在蘇宅之前,白衣白袍的少年走下來,懷中抱著一隻小白貂。徑自朝大門走去。

小傻子,倘若我所珍視的一切在你的眼裡毫無意義,那麼,我還有繼續珍視下去嗎?

“今天應該去查賬。”夜風在身後提醒道。

蘇鬱停住腳,回頭衝他吼道:“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夜風愣了愣,她從來說話都是笑意盈盈的,帶著商人慣常的虛偽掩飾,這樣冷著臉大吼,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腦中不自禁便想起了婚禮上那身玄色衣衫,濃濃的眉頭微微蹙起,玄色,是他記憶力印象十分深刻的顏色。

再回剩時,少女已經不見了。

他嘆了一聲,跨進門檻,關上大門。天下第一殺手淪為家奴,居然還如此言聽計從,任何人見了肯定都會大跌眼鏡。

夜半。

“她今晚怎麼了?”神樂坐在石凳上百無聊賴,隨便問問。

夜風靠在葡萄架下,聞言,瞥了遠處的少女一眼,不說話。確切地來說,少女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對別人的提問不理不睬,連回應都有些懶了,一種病態的疏離。

第二天,她沒有出門。

第三天,她照舊出門,去查賬,生活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有姑娘小姐們擲果盈車的熱情擁戴。可是,她還是不高興,臉色很差,連強顏歡笑都不願意了。那些姑娘小姐們被她冰冷的神色嚇住,紛紛退了回去。

第三天一大早,她便抱著小白貂往城西的雲城山走,一個隨從都沒有帶。夜風默默跟在她的身後,心裡雖然疑惑眾多,卻不再問。神樂看到這樣主僕相隨的情景就生氣,她不情不願地也跟在了後面。

對於山路,少女似乎過於熟悉了,並沒有刻意去尋找小徑,便已經爬到了半山腰。

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少女靠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上,突然開口道:“你們不要跟著我了,我想一個人走一走。”

神樂撇開頭,她以為她想跟著她嗎?沒事爬上山累死了!

夜風沉默,半響才道:“我去給你找點水喝。”轉身往另一條路上走。

神樂自然是要跟著夜風的,那個丫頭的死活與她根本毫無關係。

少女繼續往山上走,這條路,她走了太對次,現在閉著眼睛都刻意繼續走。初初來雲城的時候,她便靠著採集雲城山上的藥草為生,一直是一個人,手上。身上不知道被荊棘劃出了多少傷口,從來沒有一個人關心,他也不需要別人的關心。

後來,小白貂的母親難產,生下它便死去了,她來採藥正好撞見,便將小白貂帶了回去,從此以後就沒有再孤單過。小白貂不會說話,從出生開始,便只有她一個人在它身邊,因此,它絕對不會欺騙她,也絕對不會背叛她。

現在,當那些刻意想要忘記的東西突然間又闖入了她的視線,當所有混亂不堪的記憶隨著那個人的出現又在腦海中盤旋迴蕩,當她分不清這世上的人到底誰是對的誰是錯的誰是真實的誰是虛偽的……

她便只想躲起來,再也不出去了。

什麼蘇鬱,什麼雲城首富,她從來都不在乎,這裡所有的人,她從來就沒有真的喜歡過!除了和他們和平相處,除了那些偽善的笑容,她做不出其他的反應來。

從前,裝一裝還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現在她裝不下去了,虛偽的生活被那段真實襯托得萬分醜惡,甚至,現在連活著,似乎都已經沒有意義了。為什麼,她還活著呢?那麼多人希望她死去,她為什麼還活著?

可是,倘若她死了,死在這茂密的叢林、高高的山巔上,又有誰在乎呢?

少女眼淚朦朧地低下頭,抱緊懷中的小白貂,輕聲道:“小白,如果我死了,你會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