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煙緊提起的心放下了一點。
沒有聽到哭聲,或許情況沒有她料想的那麼壞。
看到馬車回來,那些家丁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吃吃地道:“夫……夫人……”
馬車停也不停,直衝了進去。
轉眼來到大廳門前。裡面傳來低低飲泣之聲。
曾經的管家神色慌張地迎了出來,攔在了馬車前:“夫人!”
她臉上有悲慼之色。
此刻更添了一抹慌張。
聶琉夕也不理她,跳下馬車,跌跌撞撞推門就闖了進去。
她終於看清了裡面的景緻,整個人像被焦雷劈中。
定在那裡不動了。
三尺白鰻,一張靈床,幾根白蠟燭,一個銅盆,
幾摞紙錢以及一個大大的‘奠’字。
這是你的東西,我不要
這幾樣東西擺在大廳中就構成了一個靈堂。
靈堂中跪了一屋子的僕從。
看到廳門被撞開,都抬起頭來,
吃驚地看著那個一步步走進來的人兒。
聶琉夕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如不是她在機械地走動著,幾乎以為她也已經是個死人。
風凌煙想要扶她,卻被她推開。
她身子雖然在微微顫抖,卻走的極穩。
終於,她走到了靈床前,低頭審視著靈床上人。
忽然伸出手,一把掀開了他臉上的白布。
露出了碧東流那蒼白到了極點的臉。
他眼睛微合,早已沒有了任何生的氣息……
聶琉夕身子狠狠地晃了一下。
顫抖著伸出手去,將他身上蓋的白布完全揭開。
他身上還是穿著她最喜歡的淡青色的袍子,手指緊緊握著某件東西。
聶琉夕將他已經僵硬的手指慢慢掰開,露出掌心中的物事。
那是一枚小小的髮釵。精巧的做工,鑲嵌著一枚晶瑩剔透的寶石。
聶琉夕將那枚髮釵緩緩拿起。
髮釵上刻著一行極小的字:東流夕照。
她將那髮釵緊緊攥住,鋒利的杈尖刺破了她的手掌,鮮血流了出來,她也毫無覺察。
風凌煙在旁邊也輕輕嘆了口氣。
這個髮釵她在聶琉夕的夢中見過。
那還是他們還是恩愛夫妻時,碧東流說要送她一件親手做的生日禮物。
只可惜尚沒來得及送出手,就發生了那件事,聶琉夕離家出走……
你起來收回你的東西……
以後的日子,他始終沒有機會把這髮釵送出去……
十幾天前她們離開時,碧東流臉色雖然蒼白了點,但好歹還是個活人。
卻沒想到再回來,已經是天人永隔。
聶琉夕臉色慘白的可怕,眼眸中卻一滴淚也沒有。
死寂的眼眸深處似乎燃燒著火焰,她拿出錦盒向他身上一放:“碧東流,這是你的東西,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聽到沒有!”
她又從袖子中掏出那張一直珍藏的休書:“碧東流,你瞧見沒有,這是你親手寫給我的休書,我們已經毫無關係了!你還給我弄藥做什麼?告訴你,沒用的。我不稀罕!”
說到最後一句,她嗓子幾乎有些暗啞。
喉頭如被哽住:“你起來!碧東流,你起來,你起來收回你的東西……”
她認真地看著他,漆黑的眼眸似黑洞,一片黑暗,一點反光也沒有。
碧東流靜靜躺在那裡。
如墨的眉,緊閉的眼,高挺的鼻樑,涼薄的唇,他的眉心還有些微蹙。
一如這些年他從未伸展的心結。
風凌煙心頭髮沉,在這樣的時刻,聶琉夕如果哭出來還好一些。
她這個樣子讓人想要安慰也無法安慰。
轉頭看向那個一直默默跟隨而來的碧衣武士:“碧莊主到底是——怎麼故去的?又為何不發喪?”
碧衣武士這個七尺高的漢子終於流下淚來:“碧莊主拼了全力才得到這株神蟲仙草,但他也受了很重的傷,勉強趕回來時已經不行了,給屬下交代幾句,就——。”
你還不知道當年是我救的你……
他吸了一口氣,才接著說道:“碧莊主唯恐夫人知道他的死訊,所以臨去時切切囑咐近幾天不可發喪……要,要等你們離開土雲國再……”
風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