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昕言毫不在意地說:“從洛陽回到京城,想起沈小姐的話,忍不住覆盤再下。你看,落子於此又如何?”
“倒脫靴!我怎麼沒想到?!”笑菲失聲驚呼。
杜昕言自己堵死了小塊棋,取下被吃的黑子之後,搶落子於空處。几子落下反吃了白子一大塊,破了白子的珍瓏,原本被束縛住的黑龍在這一處像洪水決堤。再看棋局反倒像支深入敵腹的孤軍,稍有不慎就有被黑子全殲的的可能。
“先棄後取!”杜昕言微笑著將手中棋子扔回棋盒,淡定地望向笑菲。
他的眼神中再沒有那些嘲諷、那些冷淡,像池水中被拂碎的月光。只看到光芒閃爍,卻看不清月亮的真實面目。
“我一定要把你送過黃河,是不想讓契丹有出兵毀約的藉口。
“我早和嫣然、邁虎約定好,趁婚禮人多雜亂時帶你離開。我再也不會回朝廷做什麼侯爺,消了皇上的疑心,他想必也樂意我快意江湖。”
他說得一句便走近她一步。笑菲呆呆地望著他,難以形容的滋味從笑菲心口炸開。儘管隱藏在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卻不敢相信。
那襲青衫在她身前停住,頭頂響起杜昕言溫柔的聲音。他篤定地告訴她:“你輸了,輸在給了我兩次機會,一次讓我可以控子佈局,這一次輸在我的先棄後取!當日放棄,是為了今日的取!笑菲,我對你,勢在必得。”
聲音雖輕,聽到笑菲耳中卻猶如驚雷。她驀地清醒過來,接連後退數步,高昂著下巴道:“你憑什麼這樣自信?你要先棄後取,我偏取了再棄!杜昕言哪杜昕言,你以為你做出了安排救我離開,我就得感激涕零地接受?我已經決定嫁給耶律從飛,還想助他滅了天朝!咱們戰場見吧!”
杜昕言不為所動地站著,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聽她說完,他靜靜地問她:“是誰服了蠱毒還不忘記通風報信救我父一命?”
“那是我留條後路!且我與子浩有盟約!”
“是誰口口聲聲說恨淺荷,最終還是救了她與她母親?”
“與我無關,是子浩心儀於她!”
“是誰遠赴山東道,暗中助我破敵?”
“那是我要活擒高睿解蠱!”
“又是誰明明可以辯解非她在破城之日放走高睿,卻在皇上面前認了這樁大罪?”
“縱然不認又如何?就憑我放走耶律從飛,引來外敵覬覦?皇上非讓我嫁,何不痛快一點兒!”
杜昕言步步緊逼,見笑菲退無可退,靠在牆邊不禁嘆氣,他伸手撐著牆,將她困在身形之下,在她揮手掙扎的同時吐出一句話來,“好吧,那麼是誰在黑石灘迷暈我後親了我說,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聲音如魔咒,震得笑菲全身僵硬,她驚得手腳冰冷,動彈不得。
杜昕言悠然笑道;“是誰坐在我身邊,曬著暖暖的太陽,吹著悠悠的風,捨不得離開?是誰在我耳邊說,真想一直這樣,可惜你快要醒了?又是誰拿走了我的令牌,取走了吃食後又捨不得我餓著,給我留下了一個饅頭?”
笑菲猛地捂住了耳朵,大叫道:“別說了!你什麼都知道!你居然是醒著的!你什麼都聽到了!你太壞了,你裝得若無其事騙過了所有的人!你竟然還喝我的黃連巴豆粥!”
她連聲喊著,死死閉住了眼睛,竟連一眼都不敢再看他,只恨不得地上有縫能讓自己鑽進去躲著。
杜昕言好笑地看著笑菲掩耳盜鈴的舉動,輕輕拿下她的手,喃喃說:“饅頭很香,我吃得珍惜。
“落楓山上你的琴音已讓我心生知己之感。
“小春湖細雨霏霏,我站在梅下望著你時,心裡就盼著能和你一起盪舟湖上。
“我恨你設計我,恨你幫高睿,我恨得想殺了你。你詐死時心卻那麼痛,痛得我乾淨利落地點了沈相的死穴,讓他再不能出現在你面前。
“我也曾猶豫過,也曾恨自己為什麼總忘不了你。坐在相府後花園對面的樹上,忍不住就想躍進去尋你,哪怕與你鬥嘴也好過我獨自相思!
“天下人都知京城小杜傾慕丁淺荷,又有誰知道,這顆心裡只有沈笑菲一人呢?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我的眼睛,看看杜昕言的眼裡是否只有沈笑菲!”
笑菲戰抖著睜開眼睛,杜昕言墨黑的雙瞳深處閃動著自己的臉,那麼亮,如同黑夜不能淹沒的星光,在遙遠的天際獨自閃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空氣似乎凝固。他燃著微笑的唇就這樣緩緩地壓在她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