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高睿看了眼前方被圍得水洩不通的中軍與離城越來越近的隊伍,當即立斷下了城樓。
第十七章(三)
城中王府後園,高睿神色複雜的站在地牢門口。
“王爺,要帶她走嗎?再不走就遲了。”張先生輕聲提醒高睿。遠遠望去,東城門上的杜字大旗迎風飄揚,東城門已被攻陷。
高睿從腰間取下一把鑰匙遞給王一鶴,輕聲說:“記住我對你說的話!”
王一鶴陰測測的臉上滑落兩滴淚來,他顫抖著手接過鑰匙對高睿行了大禮,哽咽著說:“王爺放心,老奴從此就是無雙姑娘的影子。會一直隱在暗中保護她。”
他很想推開地牢的門,帶她一起離開。高睿默默的望著那道門,杜昕言大軍已經進城,東平府一役自己元氣大傷,他能接受成王敗寇的結局,他卻不能帶著無雙。高睿猛的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地牢並不像一間牢房。
鋪著最華麗的地毯,陳設華貴如宮殿。
牆角一座仙鶴燈,鶴嘴銜著一燈如豆。
高睿進來時,他會吹熄那盞燈。
燈滅時,這裡就是黑暗的夢境。
無雙的白晝和黑夜在燈亮與燈滅中交替。
他在黑暗中擁著她,一遍遍的勾起她的情慾,一遍遍在她耳邊低聲說:“沒有仇恨,我不是高睿,你也不是衛無雙。”
漸漸的,無雙從仇恨到絕望再變得麻木。她就像做了個很長的夢,在黑暗中期待著讓情慾燒熔自己。每到這時,她才覺得自己還是個活著的人。
他在黑暗中現身,悠悠然對她說盡心事。像兒時的淘氣,與高熙爭寵,和杜昕言較力。
她只是默默的聽著。
他還會對她唱歌,在黑暗中為她撫琴。
“無雙,現在只是一個夢罷了。你別喚醒了它。”
“無雙,我知道你恨我。我遲早會死,死之前卻絕不會對你放手!”
“無雙,你想死嗎?你試試你能死嗎?”
溫柔與殘酷同時展現,無雙麻木的承受。
她不理睬他,他不在乎。
她不說話,他也只是擁著她,像擁著一個嬰兒。
今天是什麼時候了?無雙平靜躺在床上想不起來。如豆的燈光一跳一跳,無雙閉上雙眼,已沒有了眼淚。
地牢的門開了,無雙下意識的看向那盞燈,燈光未熄,被風吹散了光影。
“誰?”
沒有人回答她。
王一鶴走到床前,從她身上緩緩起出銀針。血脈瞬間突破禁制,奔流到四肢。她能感覺到身體各處的酥麻。
功力在恢復了嗎?他為什麼要放她?
“無雙姑娘,王爺兵敗,朝廷大軍已攻陷了東平府。王爺已離城退往登州益州一帶。臨行前囑老奴放了無雙姑娘。”王一鶴說完這句話折身出了地牢。
無雙眨了眨眼,一滴淚湧出眼眶,心裡不知道是激動還是驚詫。等了一會兒,她輕輕動了動手指,長吐一口氣坐起了身。長時間的被制讓她行動緩慢,無雙忍受著手腳的僵硬,慢慢地身地牢門口走去。
輕輕一拉,門就開了,石階上方刺目的光線讓她眩暈。無雙閉了閉眼,緩緩的睜開,沒有任何動靜。她望著上方的光,手用力扶著牆,不敢相信,她真的自由了。
三四個月的時間,恍若隔世。
太久沒有見光,無雙閉著眼也覺得雙目微痛,她撕下一幅內裙矇住了雙眼,顫抖著腿,扶著牆一步步慢慢走上去。
又一個夢嗎?她呼吸著清朗的空氣怔住。庭院中安靜異常,遠處隱隱傳來廝殺聲。高睿人呢?王府中的人呢?是朝廷大軍攻進來了嗎?無雙無力的癱靠在牆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長時間,直到聽到院子裡傳來一聲吼:“這裡有個女人!”
無雙機械的轉過腦袋,眼前一片白濛濛的光影。院子裡腳步聲與鎧甲碰響的聲音不絕於耳。
她摸了摸蓋住眼睛的綢布,觸手滑軟。她想起黑暗中的那個聲音對她說:“天下再好的綢緞都比不過你的肌膚。十金一寸的沉香緞也比不過。”
心裡有個聲音在發瘋似的喊她:無雙,醒來!
“你是何人?”
帶兵的校尉驚詫的看著靠牆而立的女子,曳地的銀白暗花寬袍,黑如瀑布的長髮直逶迤到腰,蒼白得近乎透明臉,唇色極淡,擁有著極美的輪廓。一幅白色裙裾綁在眼部,詭奇豔絕。
等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