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的拿起一邊的帕子,小心的擦拭著皇帝額上並未有的汗水。那雙手纖細潔白,指甲上塗著鮮豔的蔻丹,美好年輕的出奇。讓人一看便想到春天的花兒,有種幾乎滴出水來的嬌嫩,與之不同的卻是皇帝那張已經灰暗的臉,彷彿只剩下皮肉貼上在骨架之上,蒼老憔悴的很。美與醜,年輕與衰老在此刻形成鮮明的對比,看上去竟有種說不出來的美感。
女子面若桃花,翹著小指頭將帕子重新捏到自己的手上,饒有興致的觀察著床上的人,她神情認真,好似在看什麼有趣的事情。半晌,女子才歪頭“噗嗤”一笑,慢悠悠的道:“陛下,還真是狼狽啊。”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董盈兒,守在外面的宮人已然退到了一邊,只留下了小陳子,不,應當是現在的陳公公。聽到董盈兒的話,陳公公也並未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靜靜地立在屋中一腳,彷彿是個不存在的人似的。
董盈兒一手託著腮,仔細的看著龍床上的皇帝,這個男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下主子。一句話就可以主宰人的生死,當初因為這個男人她進宮,也曾瞧過這男人威風凜凜勢不可擋的模樣。可真龍天子又如何?到了如今,還不是如一條死狗一般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任人宰割。便是她,也能輕易將這天下的主子殺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現在想來,還真是捨不得動手呢。”董盈兒含笑道。
“娘娘且快些,”陳公公面無表情道:“雜家還等著回去同主子交代呢。”
董盈兒聞言只是眸中閃過一絲厭惡,突然又笑了,道:“陳公公就是心急,不用急,總歸不會讓你白來一遭罷了。”她說完後,便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將那瓶塞拔開,放到皇帝鼻尖下輕輕一掃——
皇帝的身子動了動,許久之後,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陛下醒了?”董盈兒輕聲問道。
皇帝怔了片刻,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猙獰,看著董盈兒喝道:“你害朕?”他雖竭力表達自己的憤怒,可喉中卻好似堵著個什麼一般,只能發出嘶啞渾濁的聲音,若是不仔細聽,根本無法聽清究竟在說些什麼。
董盈兒笑了笑,俯身湊近了皇帝,似乎在仔細傾聽皇帝的話,聞言就道:“陛下這話可是冤枉我了,不是臣妾要害你,是你的好兒子啊。”
她故意沒有說究竟是哪一個兒子,便見皇帝面上浮起了一絲憤怒,可這憤怒對於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來說,只會顯得更加虛弱和無力。董盈兒見此情景,似是更加愉悅了,甚至還道:“陛下不若猜猜,是哪個兒子?”
皇帝死死的等著她,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音,破敗不成句子,只是勉強的喚道:“來人……。來人!”
“陛下還要叫什麼人?”董盈兒微微一笑:“陛下臥病如此長久,怕是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麼情況。這陛下每日可都是臣妾來親自照料的,旁的人都不能假手。臣妾每日都對陛下盡心盡力的照顧,陛下卻還要去叫別的人,實在是要臣妾很是傷心。”
“妖婦……。妖婦!”皇帝只能發出簡單的詞語。
“我是妖婦?那便是吧,只是陛下看起來比我這個妖婦還要不如呢。”董盈兒一雙手撫上皇帝的臉頰:“陛下這眼神似乎是在想著有誰來幫忙呢,是誰啊?是李公公嗎?陛下恐怕不知道,李公公在陛下病倒之後的幾日就憂慮過重而自盡了,嘖嘖,投身在枯井中,被人撈出來的時候,都不成形狀啦。”
董盈兒聲調輕快,皇帝的眼睛猛然間瞪大,看著她抖抖索索的道:“是你……。”
“都說了不是我了,”董盈兒有些埋怨:“臣妾哪裡有那樣大的本事,這世上能有這樣大的本事的,自然是隻有陛下的好兒子了。陛下可知道,那是哪個兒子?”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瞪著董盈兒,他的目光太過可怕,若非是此刻臥病在床又身形衰弱,只怕看上去幾乎要將董盈兒生吞活剝了一般。好像一尾瀕死的金魚,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中掉下來。
“陛下不想聽,臣妾便也不說了,臣妾可是恨善解人意的。”董盈兒咯咯笑起來,然後對這一邊的陳公公道:“去把藥端過來吧,陛下這最後一碗藥,臣妾得親自服侍他喝下。”
皇帝聞言,面上的肌肉飛快跳動了一下,才嘶啞著嗓子道:“幹…。什麼……。”
“自然是要喂陛下喝藥了,”董盈兒佯作驚訝:“臣妾念著和陛下這不多的夫妻情分,所以今日才特意讓陛下清醒一會兒,等會兒將藥喝下去,陛下也可以解脫了。慧覺大師說得好,人世間諸多苦楚,愛恨紛爭,唯有脫離塵世,方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