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哈利在身後輕聲喚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斯內普沒有回道，只是突然轉過身用魔杖指著一邊的樹叢，快速地說道，“障礙重重。”火花一下子亮堂起來，哈利不借助魔力也可以看清楚許多銀色的蝙蝠半透明的身子散發著熒光，在斯內普製造的魔法障礙中橫衝直撞。翅膀撲騰發出嘈雜的聲響，哈利彷彿看到一張張扭曲的人臉在火光中痛苦地嘶吼。這種聲響，似乎和他的靈魂共鳴，透過靈魂的顫動向他求救著。哈利可悲地想，這種痛苦，大約比鑽心剜骨還要煎熬難忍。

斯內普感覺到那具柔軟溫和的軀體漸漸靠近自己，他的顫抖也鉅細無遺地傳遞給了自己，那雙綠色的眸子此刻似乎有些痛苦，水光盈盈。斯內普不動聲色地挨近了哈利，輕聲念道“諾克斯”，周圍又陷入了黑暗，只剩下一個個銀色的光團在空氣中撲騰。黑暗中，斯內普聽到哈利輕輕地說著，“謝謝。”

“哈利？戴斯特尼。”斯內普喚道。

“是，教授。”哈利的心情漸漸平復。

“你有沒有覺得這批魂蝠很弱？”斯內普試圖幫哈利轉移注意力。

“呵，教授……”哈利不是傻瓜，他感受得到斯內普的用意，“我覺得，這些魂蝠大概不是製造者的目的。它們應該只是副產品。”

“你先取兩隻。”斯內普吩咐道。

“嗯。”哈利掏出魔杖，“魂蝠飛來。”兩隻氣息奄奄的魂蝠落到了哈利的手上，“通通石化”、“速速縮小”，兩隻小小的石頭蝙蝠躺在了哈利手心。

斯內普拿過一隻，把另一隻留給了哈利。哈利把蝙蝠放進口袋，頭偏向斯內普，“你發現了什麼？”

“它們的魔力源很奇怪。”斯內普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越來越乏力的魂蝠們說道。

“是那雙紅色的眼睛嗎？”

“試試就知道了。”斯內普掏出魔杖指著一隻魂蝠的紅色眼睛，“粉身碎骨。”紅色的眼睛一下子爆裂成粉末。魂蝠撲騰了幾下，就懨懨地掉到了地上，化為一縷青煙消散無蹤了。斯內普收回魔杖，說道，“看來是的。”

“看上去像紅色的石頭。”哈利推測。

“拿回去研究一下，”斯內普面色嚴肅地說著，突然問哈利，“怎麼處理？”

“嗯？”哈利一愣，突然意識到斯內普在詢問他怎麼處理魂蝠，“消滅吧，塵歸塵，土歸土，他們就歸於黑暗吧。”哈利有些憂傷的說道，原本鮮活的生命，死時卻連完整的靈魂也無法擁有，所以，至少讓他向他們的黑暗致敬。

只是魔杖一抬一落間，咒語輕輕響起，他們的痛苦也隨著他們在世界上最後的痕跡一同消散在漫天的熒光中。看著如銀河般緩緩飛向漆黑天際的光點，哈利突然覺得晚風有些淒冷。哈利緩緩把身子倒像斯內普，倚在斯內普的肩上。斯內普身子僵了一下，並沒有推開哈利。

“斯內普教授，”哈利一反平時的堅強，語氣有些軟軟，那小小的尾音直顫到人的心裡，“你說，我也許努力一輩子挽救的生命也超不過今晚消失的生命的數量。”

“你在失落嗎？”斯內普稍稍調整了下姿勢，讓哈利靠得穩一些。

“謝謝，”哈利輕輕說道，“是啊，我竟然在害怕。”

“別無選擇。”斯內普也猶豫過，他這麼些年來包括以後，所挽回的也抵不過失去的那個人，但他只有繼續活著，儘管痛苦而屈辱。或許這是他僅剩的驕傲。“別忘了你是一個格蘭芬多。”

“教授，我以為你很討厭格蘭芬多。”哈利嘴角突然綻開一抹笑。

“沒錯，但我不否認格蘭芬多的勇氣。”斯內普應道。

“你真是理性得過分。”哈利笑笑，離開了斯內普的支撐，緩緩地向禁林出口走去。斯內普收回了障礙重重，那裡什麼都沒有剩下，虛無得荒涼。斯內普默默地跟在哈利的後面。這一次他們誰也沒有使用“熒光閃爍”，而是享受著禁林的黑色。不時有神奇生物在黑暗中穿梭而過，並沒有對他們發動攻擊。他們沒有敵意和恐懼，就像夜色的一部分，緩慢地離開了禁林。

哈利淡淡地想，或許，生命並不該影響生命。

哈利不知道龐夫人修改了通行口號，這令他在格蘭芬多休息室門口耽擱了半個小時。回到寢室，萊切利爾急急地迎了過來，“哦，哈利，你終於回來了。剛才查房……”還未說完，哈利發動自體魔力輕聲說道，“昏昏倒地。”萊切利爾頓時失去知覺軟了下去，哈利伸手接住了萊切利爾的身子，把他平放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