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個惡毒的女人!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是我結髮幾十年的妻子。你不配做福晉!你這樣做,新月會有多傷心,多難過,你完全不在意。這樣的家,再待一刻我都覺得噁心。”
“新月新月!你眼裡心裡,只有新月!我知道,你早就想走了!這個家是你的累贅,是你的阻礙,你巴不得早日擺脫我們,去和新月過雙宿雙飛的日子!你要走,你就走!留一個沒有心的軀殼在這兒,不如根本不要留……”
洛琳和驥遠左右為難。
我搓著下巴。這將軍府,是不是風水不好,或者祖墳被人淋了狗血?怎麼一家子就沒個正常人呢。
怒大海身為將軍,為了個女人發瘋,導致降做百夫長。
身為一家之主,身邊留個舞姬都留不住,鬧到要離家出走。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懼內還是絕情。
雁姬身為福晉,去吃一個舞姬的醋。而且手段拙劣。叫她意外身亡,或者偷偷賣給人牙子不就好了。何必鬧得如此之大,導致自己丟面丟皮。
洛琳和驥遠一看就意志不堅定,隨時變臉投敵的白眼狼。養出這樣兩個孩子,可見雁姬是個不合格的貴婦。
況且,一個舞姬就能把這個家庭毀了,這種家庭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喝著泡的沒了味的茶,我覺得這出戏唱到這裡應該差不多了。
我拍拍手讓他們閉嘴,說:“爺怎麼聽你們新月來新月去的,爺明明記得送來的那個舞姬名叫喵姬。你們可知道,這樣做是對逝去的新月格格的不敬?”
怒大海吹著拉雜的鬍子氣鼓鼓的說:“三爺,您不能這麼說。新月格格那麼美好那麼高貴,她即使做了舞姬,在我心中仍然是那個高貴美麗的格格。”
這也算個間歇性痴情種。
我說:“怒大海,你年輕時有過不少功勞,怎麼臨到老來,行為如此荒唐。為了個舞姬,你甘願斷送前途名譽?”
怒大海深情的說:“為了新月,奴才什麼都可以失去。”
我隨意的點點頭:“爺成全你。爺本來是奉皇阿瑪之命,來看看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你既然又老又糊塗,就繼續做百夫長吧。”
我起身要走,想起還沒看新月一眼——或許這才是我來將軍府的理由也不一定——便讓怒大海領路去探望探望‘喵姬’。
怒大海聽見‘喵姬’二字,臉上糅雜著隱忍的喜悅和深深的痛苦,帶我們往望月樓去。雁姬冷漠的注視著他的背影。洛琳和驥遠也遠遠注視著他的背影,神色各不相同。
怒大海在路上如尋常老人一般絮絮叨叨。他說自從被剝職,家裡的奴才就都不聽話了,雁姬和驥遠的地位反而更高一些。雁姬成天虐待新月,要不是有莽古泰和雲娃護著,恐怕不論是他還是新月都沒有好日子過。驥遠對新月有好感,成日想方設法接近新月,他已經快沒辦法了。
他自己保護不了女人,責怪福晉欺負她,豈不可笑?
說著,幾人進了一個雜草叢生的小院,怒大海戰戰巍巍的掏出一把鑰匙,開啟門上繞了五六圈的鐵鏈。屋裡的人聽到動靜,輕手輕腳的接近。我身邊六個護衛擋在前面。
我拍拍一等護衛雅滿泰的手,叫他們不必擔心,侯在外邊。推開門,一張顏色發白的暗紅氈毯鋪遍了堂室。
我踏進半步,屋內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一雙純黑的眼睛仰視著我。
我不帶表情的與她對視。她身上穿了個肚兜,外邊仍披著紗,膝肘上的皮墊已經磨舊。頭髮隨意挽了個髻,歪在一邊,全無釵環。
多日不見陽光,她的臉色是不正常的蒼白,身體消瘦。她動物般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失望的垂下頭,靈巧的爬至拐角,伏在地上。
我走過去,發現她卻是在吃食盆裡一個半爛不爛的西瓜。
怒大海看的嗚嗚哭了起來,他一把握住新月的頭髮,把她的頭拽向自己胸前,看到她臉上表情麻木,西瓜的汁液從下巴和臉上低落。他深深吸了口氣,老淚縱橫的說:“當初在巫山,真該一刀了斷了你!免得讓你今天來受這種身心摧殘,而我來受這種椎心之痛!”
新月靜靜的看著他。
“當初你說,自殺是一種怯懦,一種罪孽呢,你說那是逃避,是沒勇氣呢。可我現在,真的怯懦了,失去勇氣了。”
新月眨了眨眼睛,彷彿聽不懂似地。
怒大海站起身來,說:“我現在已經認清楚了。我們兩人在府裡已經沒有了出路。可是我根本丟不開和你共有的這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