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日進食甚少,今天虛弱的暈倒了。太醫診斷他身體虧損有些嚴重,需得安定心神,好好調養半年才能恢復。問我去不去探望他。
算算日子,已經一旬多沒見老五了,便令太監把文書抬到老五房裡去看。
他如今住在我府內一個獨立的偏院,撥八個太監八個宮女照顧著。還送了兩個女人,但他似乎沒碰過。莫不是那時候虧了身子?我一邊看摺子一邊無聊的猜測。
案上點了一支蠟燭,我從酉時坐到亥時,直看得雙眼發澀。期間瞥了老五幾眼,他都沉沉的睡著。回想起來,他幾年來似乎都是鬱郁的,今天夢裡也沒有舒展眉頭。
我輕聲喚進兩個宮女給我擦臉寬衣,然後吹熄蠟燭,在他身邊睡下。
他雙手端放在腹上,比醒著的時候老實多了。
我握了一握,冰涼的緊。
小時候兩人似乎也曾一起睡過,那時候大家哪有這麼多心思。
我沉沉睡去。
夜裡夢到自己落入蛇坑,蛇身纏繞讓我動彈不得,千百雙碧瑩瑩的眼睛盯了我一夜。醒來覺得萬分疲憊。不想睜眼,早朝也不想去。可是人生哪得片刻閒暇。
無奈的睜開眼睛,發現老五正目光灼灼的在我胸膛趴著,我極不耐煩的想推開他,但想到他尚是個病號,動作稍微輕緩了點。
福晉房裡的宮女進來幫我穿衣洗漱。
室內一片壓抑的沉默。彷彿說一個字,便會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末了,我拍拍他的臉說:“今後好好吃飯,爺晚點回來。”
他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直到我出門走過轉角,仍倚床目送。
乾隆其實早就回到京城,帶著他的五千精兵在郊外駐紮。他去的時候身邊只有香妃皇后,現在又多了夏劉章費王一干美人。
紫禁城既已收復,他便是時候進城了。皇瑪姆受驚養病。我率領群臣著朝服朝冠從永定門迎接他。
道旁萬千百姓齊齊跪下,山呼萬歲。
這次與以往不同,乾隆居然才露了一面便乘上輿駕,並拉我上車敘話。
多日無主的紫禁城開啟大門迎接乾隆迴歸。
父子談心
御輦內,乾隆親切的牽著我的手放在膝蓋上,倒沒說別的,只問皇瑪姆的身體。我說不要緊,受驚而已。老八顧念祖孫之情,並沒有對皇瑪姆怎麼樣。
可能是多日沒見,他之後竟然沒罵我一句,而是開始笑眯眯的講著路上風景,天津趣事。我時不時發表幾句見解與他附和,絕口不提老八如何如何,朝政如何如何。父子相談甚歡。
我看他清癯了不少,渾圓臉瘦成橢圓,原本眉眼看起來時時刻刻在發怒,現在平淡了些許。
可能是這次東巡之路太過曲折,他脫去了一些浮躁暴戾,多了幾分風骨,倒像個大學士。
說到天津,兩人提起枉死的三寶,唏噓了一陣。
接著,乾清宮召開久違的早朝。
五品以上官員全部到場,兩列石青色一直排到乾清門。
看似熱鬧,其實乾清宮之外的地方空蕩的很。大佛堂關押的宮侍清理完皇宮後,就被帶出宮一一甄別。現在放了一小部分乾乾淨淨的進來,僅可以維持乾清宮這一塊。
整個皇宮肅穆靜謐,鳥鳴倒比人聲大些。
乾隆從帶回五千兵馬中挑出兩百個做皇宮護衛。其中的天津兵忠誠勇武是有的,但不太懂宮廷禮儀,因此守衛皇宮的大頭,還是傅恆和阿里袞留下的官兵。
幾個宮女在屏風前打扇子。鎏金香爐中的冉冉白煙讓人精神一振。
乾隆威嚴的坐在金柱間的寶座上,處理完幾條緊急的摺子,便總結起這次危機的功過。
他先是讚揚在座大臣立場堅定,危急關頭保住了大清的安穩,令其各有封賞。按功勞分別升官加爵,賜黃馬褂,單眼花翎,佩劍,文房四寶,祿米等等。
我岳父啟用為吏部尚書兼軍機處行走。
我在純雙郡王之上,又加了個和碩親王,並蔭及額娘以皇后禮葬。太監端出親王衣飾,當場帶我去暖房換掉郡王服。
其實兩者區別不大,親王朝服仍是紅寶石綴朱帷朝冠,石青五色雲間四團金龍蟒袍,只是個意思。
老五瀆職兼救駕不利,撤去榮字封號,改為和碩隱親王。
乾隆朝的皇子青黃不接,死的死,過繼的過繼。很有希望的老五失寵了;老八被圈,這輩子估計沒機會出來;皇后被打入冷宮,十二跟著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