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觸及自己的手已然緩緩垂落。
這一絲好似慢動作,橫跨了半個世界。
淚水模糊了雙眸,但白傲雪還是看到了滄笙那未曾出聲的話語。
“果然啊…一朝悲歡離合…這是我的命啊!”
白傲雪慌亂的抓住滄笙的手,緊緊攥在手中。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空曠的地牢,只有趙公公悲慼的哭聲。
自始至終,君夜魘沒有說過一句話,但看著哭泣的白傲雪,拳頭緊緊攥住。心中泛著狠狠的疼意。
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少了一個人沒有什麼不同。但對於白傲雪而言,滄笙的離開,給她的打擊是巨大的。
這個笑似郎朗清風的男子,這個在她來到這個世界,孤立無援時幫助了她的男子,就這樣帶著對這個世界的絕望,與徹底的解脫悄然離世。
他似假日的清風,偶然的出現,短暫的停留。最終無牽無掛的離開。
君夜魘幾次輕啟薄唇,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這樣無力的感覺讓他難受。他的阿雪難過了,傷心了,他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君夜魘,我想帶滄笙離開。他肯定很想與赫連滄月葬在一起吧。我沒有為他做過什麼,卻欠了他很多,這一次,就換我來為他做些什麼吧。”白傲雪輕輕將滄笙的手放下,輕聲說道。
君夜魘一聽白傲雪說話,瞬間柔和了眼眸,薄唇微啟,帶著僅對白傲雪才有的柔情道:“好。我們帶滄笙離開。”
白傲雪緩緩起身,再次抬頭時,眼中早已沒有了淚水,一片清明與桀驁。哪有一絲脆弱可見,好似剛才哭泣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一樣。
好似剛才的所有,都是幻覺。而她一如既往的漠然傲氣。
無論如何,她都知道也提醒著自己,她是白傲雪,脆弱不能超過三秒的白傲雪,脆弱是致命的,她怎能允許自己在別人面前展現。
掃視了一眼這骯髒的地牢,白傲雪看著那個一開始,便想要輕薄滄笙,卻被曌制服的骯髒男子,眼中冷芒劃過。
“曌,卸了他的雙手雙腳,劃了他的雙目,割了他的舌頭。這樣的人,活著只會讓這個世界更加骯髒,既然如此,我便來做一次屠夫,為這個世界清理清理垃圾。”白傲雪冷眼看著因為自己的話,面色慘白的男子緩緩說道。
說罷,便將手中的彎刀擲給曌。
曌聽了白傲雪的話,眼眸微微晃盪,卻利索的接過彎刀。
而白傲雪的那一番話,卻讓幾人短暫的沉默。
“主子,我們該離開了,換班時間一過,想要離開就有些困難了。”黑衣男子適時的提醒道。
君夜魘一聽,沒有說話,一切都等著白傲雪做決斷。
白傲雪轉頭看向抱著滄笙的趙公公,緩緩道:“趙公公,你打算怎麼辦?”
趙公公悽然一笑,那佝僂的身軀如初見那般,好似永遠都沒有直起來過。
“滄笙這孩子走的早啊,當年想要救他,反而害了他。赫連家四十一條人命,皆經過了我這雙老手,我揹負了這麼重的罪孽,苟延殘喘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保滄笙一命,如今就連滄笙都離開了,我活著也沒有意思了。”悽然的話語中,帶著如釋重負。
白傲雪剛想說什麼,但趙公公卻不等白傲雪說話,從手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進自己的心臟,沒有一絲猶豫!
而白傲雪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五王爺,五王妃你們快離開吧。過不了多久,皇上就該過來了,到時想要離開就難了。”趙公公艱難的說道。
“你這是何苦?”這次說話的不是白傲雪,反而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君夜魘。對於這個將一生都奉獻給了皇宮的老人,這般死去,君夜魘著實意想不到。
“老奴該下去給赫連大人一家謝罪了啊。這般活下去,老奴餘生不安啊!”趙公公睜大雙眼,在嚥氣前把這一生的心結說了出來。
就算赫連家的人不怨他,但這個老者還是將罪孽,全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儘管他曾經只是一個宣讀旨意的人。
白傲雪看著了無遺憾閉上雙眼的趙公公,嘴唇翁動,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記得曾經她在華爾街的一個教堂外,聽著裡面的人念著聖經,虔誠的信仰。
那時她不明白,為何說人類生下來就帶著不可磨滅的罪惡。
她一直認為,那些人不過是無病呻吟,活的太過於安逸,找不到事情做了,才會這般虔誠的去信封莫須有的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