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曾經覺得有愧於我,就讓我回到草原上,我不需要你給我恢復皇后的待遇。”
“如果你還記得當初你受到的煎熬,如果你還能想起當初你為皇貴妃和你自己爭取幸福的勇氣,請你高抬貴手,放我走吧。”
“福臨,你已經得到幸福了,請你,也允許我幸福,好嗎?”
……
……
一輛馬車,載走了一段糾纏了七年的過往。
那段過往裡,有初聞訊息的不豫,有激烈的抗爭,有無可奈何的妥協,有數不清的氣急敗壞的爭吵,有堅持廢后心願達成的舒暢,然後有了遺忘,有了歉疚,最後——
是放手!
他終於放手,放開這段糾纏,放她離開,也放彼此自由……
順治站在山坡上,看著那個迤邐的隊伍越走越遠,向著離開京城的方向走,向著蒙古草原的方向走。
心裡真是百味雜陳,有解脫,有黯然,有輕鬆,卻也充斥著另一種說不出的莫名的傷感。
“陛下——”
陳旭日趨馬向前,遙望著山下越行越遠的隊伍,心裡邊不覺得感傷,大大鬆了口氣之餘,留下的只有興奮。
布日固德心願得償,對冒著風險支援並默默給予了幫助的自己非常感激。他承諾,會永遠視他為最好的朋友,歡迎他隨時去草原做客,並且鄭重做出承諾:有朝一日,自己需要幫助時,他一定義不容辭……
人還未及走遠,陳旭日已經在心裡盤算起來:往後有時間,倒是得往草原上走走,遊風賞景是其次,友情也需要時時聯絡……他們倆很快就會成婚嗎?都不是小兒小女了,歷盡挫折的經歷會堅固他們的感情,也會讓他們珍惜這段得來不易的感情。應該不會大操大辦吧?靜妃的身份到底不能公開,從此後她會隱姓埋名,重新開始,太過張揚,既有傷朝廷顏面,對他們的生活也是一種困擾……嗯,送他們什麼樣的新婚禮物好呢?既不落俗套,又不失珍貴,還能讓他們覺得新奇喜歡……真好,北方草原上多了一個強而有力的盟友,往後倘使經營得方,必是一大臂助……
順治收回遠眺的眼神,眼角餘光掃見身畔的陳旭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忍不住側頭打量—真的是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樣,若有所思中透著嚴肅,與他尚存稚氣的臉孔,頗不相稱,倒是像個十成十的大人。
“你在想什麼?”
陳旭日在他叫第二聲的時候,才回過神,撓撓臉腮。
心思回到跟前,瞬間轉過許多個念頭,暗暗提醒自己:不論如何,靜妃是皇帝的后妃,后妃離開另嫁,而且是以這樣一種莫名的方式,怎麼樣都不是一件可以被知道的事。事實上,目前為止,知道靜妃離開的,知道今早上那輛從行宮裡出來的馬車上載著靜妃的,只有皇帝,吳良輔和自己三個。
原本在靜妃身邊侍候的普通宮人,除了跟著主子一道往草原去的杜鵑和恩和,只怕都逃不過被秘密封口的命運……
心思電轉,陳旭日臉上卻及時浮上淡淡的微笑,“回皇上的話,剛剛想到了一些佛法教義。”
“嗯?佛法教義?”順治一提韁繩,控制著馬掉轉方向,緩步慢行,“說來聽聽。”
“佛說人生是無常的,無我的,痛苦的。造成痛苦的根源,在於人自身的慾望和行為。要想擺脫這種痛苦,只有透過修悟,徹底轉變自己世俗的慾望和認識,才能超出生死輪迴的報應獲得解脫……小臣的理解是,給別人自在,自己方能自在。人生天地間,阻礙有幾多,自在就有幾多,就好似人常說的,毒蛇出沒處,其近必有解毒之草……想的又多又雜的,也沒有正經的思路,陛下隨便聽聽罷。”
順治有些驚訝,也大感興趣,問道:“你前邊那段話,是佛宗的基本教義,難得你能說的頭頭是道。你也信佛?平時常看些佛經?”
“嗯,很有些興趣。近來常常覺得,不論出家在家,都應該有兼承一顆修持之心,有一顆禪心……”陳旭日既是順著順治的興趣說了些湊趣的話,也在其中加入一點個人的淺見,末了補充道:“其實,這都是因為以前那位老師傅的指引——”
兩個人正說著話,吳良輔上前幾步,指著遠處往這邊疾馳的人馬道:“萬歲爺,有人來了,您請看,好像……”太后親自帶人過來了。
孝莊冷著一張臉,連車駕都來及預備,騎在馬上,匆匆率人趕來攔截。
順治俟她馳到跟前處,才帶馬迎上去,道:“母后這是來接兒臣的?兒臣早起,突然起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