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出來,就見賈寶玉急急地闖了進來,哭喪著臉道:“芳官和四兒她們全被攆了出去”
“我這兒的艾官也被攆了。”探春不以為然道,“要說艾官,在她們幾個裡算是個頂好的了,也受了她們的牽累。”
“也不過是仗著年輕淘氣些罷了,哪裡就礙著人的眼了就是輕狂著些,那也是打小兒就學戲,沒有管教的緣故。”賈寶玉不滿地咕噥。
“咱們不是有她們的去處嗎?太太攆就攆吧,正好給咱們再開兩間鋪子,只是賈芸怕是忙壞了。等把京裡的鋪子開出來,再放他去金陵。”
賈寶玉氣道:“我那裡的人倒是怎麼了?太太就單單沒挑襲人和麝月、秋紋三個,其他人就是沒攆出去的,也被訓了一道。我倒是不信了,難不成就她們三個是好的?”
“襲人在太太眼裡自是千好萬好,我悄悄地告訴你,別說出去,太太把自己的月例銀子還拿二兩出來給她呢”
“為什麼要給她……”賈寶玉差點跳了起來,“她在怡紅院裡已經是頭一份兒,這還不夠”
“總是有原因的麼,你自個兒心裡有數就好了。”探春提點了一句,沒有再說下去。
賈寶玉卻拖著她要去賈母那裡給晴雯求情:“我那裡短了這麼些人,晴雯又是當初小的時候老太太見她針線活兒出挑才給了我的,興許還念著她的好呢”
探春對此不抱什麼希望,但禁不住他磨,還是跟著去了。
誰知兩人沒挑好出門的時間,剛到賈母的屋外,就聽到王夫人的聲音。偏首一聽,可不正是說著晴雯的事兒?
“走,咱們進去”賈寶玉笑眯眯道。
“你不是要趁著太太……”探春不解地扯住他的袖子。
“要讓母親把事兒給定了,再求祖母也沒用啊你不是常說,打鐵就得趁熱嗎?”賈寶玉賊笑,反手扯過她的袖子,兩人一同掀了簾子。
“寶二爺和三姑娘來了。”鴛鴦笑著招呼了一聲,兩人含笑,規規矩矩地對著賈母和王夫人先後行了禮。
賈母見二人早就笑了:“你兩個先一邊坐著吃些點心,我跟你們太太正說事兒呢”
“是。”兩人答應一聲,依言坐在賈母的兩側。
“剛說到哪兒了?”賈母自我解嘲,“年紀大了,說些事兒就忘。對了,我聽說晴雯被攆出去了,是怎麼一回事兒?”
王夫賠笑道:“正要來回老太太呢,那丫頭人也大了,一年之間又病不離身。我見過兩回,比別人分外的淘氣,人也懶,前兒病倒了十來天,叫大夫瞧了說是女兒癆,也不敢耽擱著過了人,趕著就讓人送了去她哥嫂處了。若是養好了呢,也不用再進來,就格外給了個恩典,讓她家配人去了也罷。”
“年紀倒是不小……”賈母看了一眼賈寶玉,“好好兒的怎麼得了那個病呢?要說那丫頭針線上頭,是個頂出挑的。別瞧著我這裡的丫頭也算是好的,可模樣兒和針線上頭統不及她”
“老太太挑中的人原是不錯的,只怕是她命裡沒這個造化。因離了老太太的眼,又仗著自個兒長得不錯,才自恃起來也是有的。又何況偏巧是得了那個病,也沒法子。”
賈母“唔”了一聲,才意味深長道:“若真得了那個病也罷了,我瞧著平常也是個爽利的,她到底怎麼樣,倒是得問寶玉了。”
賈寶玉急忙道:“大夫瞧過了,說是靜養幾天就好。太太是怕園子裡盡是年輕女孩子們,這個病有些麻煩,便打發她回去了。老太太給的人那還用說?服侍得很好,手腳也麻利,平時我那兒的針線,也全是她做出來的,又精緻又新奇。”
王夫人臉上的神氣,有些不大好看:“我怎麼聽人說她專指使旁人服侍你?”
“她那是病了。”賈寶玉忙解釋,裝作沒有看到王夫人的臉色。
“就是病了也不必要出府去養的,她家裡的事兒我倒還知道一些,沒個親父母,就是有個哥哥,也不是親的,是姑舅家裡的,娶的嫂也不十分賢惠。要不,也不會小小年紀就把她賣給咱們家裡。剛買來的時候,還只這麼點大,幸好這丫頭人機靈,學什麼都快。”
王夫人強笑道:“就是不病,年紀也大了,總要拉出去配小子的。”
賈母垂著頭想了想,嘆了口氣:“那也罷了,多給些銀子,她那對兄嫂可不會好好待她。可惜了的……”
“是,回頭就賞她十兩銀子。”王夫人鬆了口氣,趕忙答應。
賈寶玉見沒能把晴雯留下,大是失望,正要再說,卻被探春使了眼色止住。只得強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