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到場湊熱鬧,每一家都帶著內眷和僕從,已經超出了會場的容納極限。
烏顯烏解帶著彪悍的一路從夏邑追隨孔晟至長安的陌刀軍軍卒維持著會場的秩序,這些脫卻了明光甲換上了黑衣長安侯府護軍服飾的久經沙場的軍卒人人都保持著肅穆之色,身上發散著無形的殺氣,讓不少趾高氣揚的權貴子弟為之震懾,氣焰收斂了不少。
巳時一刻。
從會場後方的亭臺樓閣處突然傳來悠揚的絲竹樂聲。不少樂工排成兩排持各種樂器緩步走出迴廊,在宴會現場右側的空場上按部就班坐定。伴隨著悠揚纏綿的樂聲,一個體態婀娜眉目如畫身著華麗霓裳羽衣的舞女舞蹈而出,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
有不少眼尖的權貴子弟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長安城最具有知名度的十大歌姬之首,平康坊紅粉閣只賣藝不賣身的舞妓晴雪。
晴雪的舞蹈極為曼妙,她的身姿隨風搖曳,與樂隊的樂曲音律配合得淋漓盡致。在場有些好事的權貴子弟忍不住拍案叫絕拍手稱讚,而即便是保持沉默的人,也大多向晴雪嬌柔若風拂柳的腰肢和清秀容顏投過覬覦熱切的深深凝望。
安祿山攻佔長安後,晴雪不知所蹤。皇帝還朝之日起,這名出身神秘的舞姬又出現在長安的合法紅燈區,引得權貴們紛至沓來趨之若鶩。只是無論你付出多昂貴的酬金,晴雪都是一概賣藝不賣身。
孔晟的開場舞讓晴雪出場,無疑牢牢抓住了在場人的眼球。就連李果這些心懷叵測想要趁機滋事破壞孔晟宴會的人,都暫時摒棄了不軌的心思,聚精會神地欣賞晴雪的舞蹈。
晴雪曼妙的舞姿打著轉,採取了胡人舞蹈的某個技巧。她的整個人單腳翹立,身形旋轉如飛,長袖飄舞,若仙子臨塵。
就在這時,晴雪嬌柔清脆的歌聲傳來: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在場眾人愕然,抬頭凝視,異樣的沉默旋即擴散在全場。
誰都知道這是孔晟的成名作《長恨歌》,這曲歌早已在大唐天下傳唱多時了。只是在如今這種場合,尤其是在太上皇李隆基即將還朝的關鍵時刻,孔晟安排舞女吟唱長恨歌,不能不引起了眾人的心驚。
趙王李希皺了皺眉,心道孔晟啊孔晟,你昏了頭嗎?何必去捅這種馬蜂窩呢?你的長恨歌天下聞名,可如今這種場合不適合,萬一被人抓住把柄,得罪太上皇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會被人揪住不放啊……
寧國公主原本恬靜的面孔上浮起一抹無奈的驚色,暗暗搖頭,心頭略有不安。
坐在她旁邊的紀國公主柳眉緊促,有些不滿地抓住寧國的手輕輕道:“寧國姐姐,這孔晟真是荒唐,我還以為他會有什麼新作問世,結果是老調重彈,讓太上皇顏面無光,對他有什麼好處?”
寧國輕出了一口氣,捏了捏紀國的手:“紀國,稍安勿躁!”
杜洪漸李揆這些重臣的臉色都分明有些複雜。作為當今皇帝李亨的擁立者,他們為了給李亨登基稱帝尋找輿論上的道德立足點,對太上皇李隆基的失政失德頗有微詞,當初孔晟長恨歌在天下的推開傳播,與他們這些人在背後的不遺餘力有著莫大的關係。可現在是什麼時候?太上皇即將還朝,公開宣唱長恨歌,無疑是將太上皇的汙點再一次暴露在世人眼前……這孔晟真是膽大包天!
李適嘴角一抽,面上浮起一抹冷笑。
李果興奮地一跺腳,壓低聲音道:“王子,這孔晟放肆狂妄,竟敢如此褻瀆太上皇,我們不如……”
李適搖搖頭,淡漠道:“李果,不要急躁,且看他還有什麼花樣,靜觀其變!”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晴雪邊舞邊繼續吟唱,到了“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這幾句時,她的吟唱聲頓然變得凝重沉痛起來,而從曲江池池中涼亭處傳來洞簫嗚咽婉轉的高亢之聲,與晴雪的歌唱情景相合。
眾人扭頭望去,只見距離會場十餘丈處的池水中央的涼亭處,一匹雄健白馬身邊凝立著紫衣飄飄的孔晟,腰繫寶劍,手持洞簫,正在酣暢淋漓地完成最後末曲的吹奏。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