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緩緩閉上了眼睛,緊握的雙拳在微微顫抖。誰都能看得出,皇帝的情緒正處在暴怒狀態,暴風驟雨般的反應都在情理之中。
李亨的確是非常震怒。他萬萬沒有想到,眼看勝利在望,反倒吃了這麼一場大敗仗。數萬人的損失,李唐朝廷不是折損不起,但負面影響太大了,對於官軍士氣對於天下臣民的信心打壓太重了,這幾乎是迎頭一棒,直接將皆大歡喜的局面瞬間打回了原型。
更讓李亨接受不了的是,孔晟當初幾萬人就將安慶緒主力大軍趕出了洛陽城,但郭子儀這些人三十萬兵馬圍攻鄴城殘部,卻被安慶緒反敗為勝,這簡直是豈有此理啊!
平叛的大好局面因此而傾覆。而未來,又多了一些不可預知的變數。更重要的是,太上皇即將還朝長安,若是李亨返回長安,因為這場兵敗,那些忠於太上皇的老臣會不會趁機挑事,攛掇謀議讓太上皇復位呢?一想到此處,李亨就心情變得非常糟糕,煩躁之極。
必須要有人承擔責任,才能消弭天下臣民的不滿。但承擔責任的人,不應該是面前這個蠢貨。這個蠢貨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目前他還有存在的價值。
李亨眸光中掠過一抹冷笑,他眼角的餘光從李輔國臉上掠過,突然淡漠道:“魚朝恩,汝非領軍主將,兵敗之責由你承擔,想必也不能服眾。朕不是昏庸之君——朕罷黜你的觀軍容宣慰使之職,罰你半年俸祿,召回宮中,降一級聽命,充任內侍省少監,你可心服?”(未完待續。)
第三百七十二章 誰是最後的贏家(2)
第三百七十二章誰是最後的贏家(2)
內侍省是皇帝身邊的內侍機構,李輔國是內侍省監,魚朝恩本來品階與李輔國不相上下,如今出任內侍省少監,位居李輔國之下,表面上看也是受了皇帝的責罰了。
罰俸,降一級使用,在宮中聽命,失去了耀武揚威的挾制群臣武將的監軍大權。與過去相比,魚朝恩的仕途彷彿是遭遇了低谷。
但魚朝恩卻是喜出望外。這種結果,已經超乎了他的預想。內侍省是重要的宮廷機構,掌握宮中大權,能出任內侍省,說明皇帝儘管是在盛怒之下,對他的恩寵還是不減多少。而將他入內侍省,似乎也有些意味深長的味道。
他本來都做好了戴罪入獄的思想準備了。畢竟,作為皇帝身邊的人,他比誰都清楚,相州大敗數萬唐軍陣亡,對於皇帝和朝廷意味著什麼。作為逃回長安的監軍,他豈能脫罪?
李輔國嘴角一個哆嗦,握緊了雙拳。
皇帝這哪裡是責罰魚朝恩,這明擺著是讓魚朝恩回宮來進入內侍省,牽制和制衡自己啊。
李輔國萬萬沒想到皇帝竟然如此開脫魚朝恩。魚朝恩監軍失職,逃回長安,兵敗之責、臨陣脫逃之責,累積起來,足夠流放重罪了。可皇帝卻……李輔國臉色鐵青,心裡冷哼一聲,卻是不敢開口反對。
這個時候,皇帝暴怒正在尋找發洩的出口,若是他不長眼撞在了槍口上,無疑會成為犧牲品和替罪羊。下場,會比魚朝恩更慘。
皇帝變了。
變得冷酷無情,變得猜疑重重,變得誰都無法揣摩。這還是過去的那位優柔寡斷、瞻前顧後、心慈手軟的皇帝嗎?李輔國想起李亨苦難的過去,嘴角忍不住劇烈的抽搐起來。
這是皇帝的宿命。
這是李輔國當前最直接最深切的感受。他抻著臉急匆匆出宮去,他受命出宮去大理寺接孔晟進宮,滿朝大臣聯名上奏要進宮議事,楚王李俶更是等候在麟德殿外,但皇帝卻無動於衷,沒有召見群臣,而是派李輔國出宮去宣讀皇帝口諭,接長安候孔晟入宮。
大理寺衙門。
大理寺卿薛安、少卿張清陪著奉節郡王李適在院中,李適朗盛高呼道:“長安候,請回府吧!我父王命某來傳口信,這一回長安候是賭贏了,他一定會履行承諾,此刻已經進宮面聖,為你求一道辭官返鄉的聖旨。”
孔晟推門而出,微微一笑向李適拱了拱手:“郡王有勞了!”
李適神色複雜,拱手還禮:“長安候料事如神,對戰局和天下大勢的判斷如有神助,令李適佩服。”
孔晟笑了:“孔晟不過是就事論事,闡明瞭一個驕兵必敗的道理,哪裡是什麼神機妙算。如今相州兵敗,其實不算什麼,朝廷整軍再進相州,安慶緒必死無疑。”
李適哦了一聲:“請長安候回府安置,李適這就告辭了!”
李適轉身而走。
李適對孔晟已經懷有了十萬分的高度警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