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良久,不由扭頭望向了往北去的灞橋方向。過了灞橋,就是長安了。長安城宏偉的城郭隱隱在望,只是孔晟心裡很清楚,現在的長安處在戰亂之後,早已不復往日“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盛況了。但儘管如此,長安城仍然算是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之一,叛亂平息後,只要有那麼半年一載的時間,長安城的元氣就會恢復。
就在此時,灞橋那邊車馬粼粼人聲鼎沸,一隊打著皇家冠冕和旗幟的隊伍慢慢行來,孔晟心頭一動,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下屬讓開大路,不要阻擋了人家的行進。
皇帝李亨已經還朝長安,太上皇李隆基也從蜀中返回長安,此刻應該還在路上。天子腳下、大唐帝都,權貴皇族遍地都是,一不小心,就會惹上麻煩。孔晟不願意自己初到長安就沾染是非,所以就小聲囑咐了旁邊的烏顯烏解兩句。
這支隊伍漸行漸近。
鎧甲鮮明的宮廷宿衛開道。三輛豪華的馬車首尾相連,馬車兩側跟隨著不少宮女太監。最後還有數十軍卒扛著各色旗幟,聲勢浩大,起碼有三四百人。
孔晟一看這陣勢,就猜測是至少是皇子或者親王出行。
孔晟凝立在河畔,揮揮手,所有軍卒下馬動作整齊劃一地將陌刀插在地面之上。然後肅立垂首眼觀鼻鼻觀心,寂靜無聲
以孔晟的意思,是避過這支車馬儀仗隊伍,然後好過灞橋進長安,先尋個住處。然後去吏部報到等候皇帝召見。
但不成想,他最擔心什麼,什麼就來。這支儀仗隊伍在灞橋一側停住,然後隊伍分成兩列,車輛儀仗原地駐紮,百餘禁衛軍護衛簇擁著一男兩女騎乘著高頭大馬向江畔馳來。
打頭的是一個三十許的壯年男子,面容清秀,身穿紫色綾羅鍛袍,頭戴玉冠,跨在一匹棗紅馬上,氣度軒昂。他的身後,兩女緊隨其後,一身勁裝打扮。
年長一些的女子大概二十五六的樣子,梳著貴族少婦常見的髮髻,披著深色的披風,眉眼間彌蕩著些許淡淡的哀愁之色。而年幼一些的女子,約莫二十出頭,面目清秀,手執馬鞭,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巾幗不讓鬚眉的英武氣質。
孔晟心頭一緊。按照大唐的服色禮制,能著紫袍的起碼是三品以上官員及王公大臣。而聯絡到灞橋處停住的宮廷儀仗車駕,孔晟立即判斷,這三位肯定是地位顯赫的皇子之流人物。
紫袍男子馳馬到近前,向孔晟這邊一干人等投過威嚴的一瞥。畢竟,孔晟麾下百餘人軍卒打扮,即便是肅立在渭水河畔保持著靜寂,卻還是規模不小,想要避開關注是不可能的。
紫袍男子還沒有說什麼,他的身後就越過一名禁軍將領,校尉打扮,在馬上持劍向孔晟這邊高呼道:“趙王殿下行在,閒雜人等速速避讓!”
聽聞是趙王李系,孔晟下意識地就抬頭多看了紫袍男子一眼,心道原來這便是李系,肅宗皇帝李亨的第二子。既然此人是趙王李系,那麼他身後的想必就是寧國公主和宜寧公主(後封紀國公主)兩位殿下了。
聽聞這兩位公主與李系交好,一併出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皇子當面,孔晟不能怠慢,他立即揮揮手,率全體向李系三人躬身拜了一拜,然後後退而行,準備給李系這些人讓開江畔的位置。
紫袍男子卻是凝望著孔晟,遠遠打量著。他突然朗聲道:“你這少年郎何許人?竟敢擅自帶甲進長安,衝撞本王儀仗,速速報上名姓!”
孔晟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平靜上前三步,向李系躬身下去道:“下官孔晟,奉陛下昭命,自洛陽來。奉旨見駕。這些人,是下官的護衛,並非是帶甲進城衝撞王爺,還請趙王殿下見諒!”
李系先是訝然,旋即大笑起來,一躍從馬上跳下:“原來你便是那江南孔晟!威震河南、攻克洛陽的孔太守。本王久仰大名了!”
孔晟恭謹一笑:“殿下過獎,下官不敢當。”
李系出人意料地大步走過來,朗聲笑著拍了拍孔晟的肩膀:“孔晟,你我在此相遇,也是註定的緣分。本王前日還還跟兩位皇妹唸叨說你快要抵京了,不成想今日就撞上。”
李系對孔晟的態度不僅熱情還有幾分殷切,這讓周遭護軍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心道原來這便是那威震河南的少年孔晟?看這樣子,趙王殿下待他甚是友善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2)
秋風蕭瑟,渭水波浪湧起。
如果有選擇,其實孔晟並不願意與皇子宗室有什麼過多的往來,更無意攀附權貴。因為他心裡比誰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