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望向了老皇帝。老皇帝嘴角抽搐了一下,其實老皇帝現在平靜下來,也意識到可能是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故意挑撥事端。孔晟可是朝廷重臣,掌控禁軍和神龍衛,某些時候代表皇帝,他怎麼可能做這種事,而且還做得這般公開囂張?
李亨見老皇帝沒有反對,也就收回目光來。
李亨長出了一口氣,緩緩點頭道:“孔晟,朕料你也沒有這個膽子,此事必有惡人在背後栽贓陷害。孔晟,就如你所言,朕給你一日時間查明真相,一日後你若不能給朕和太上皇一個交代,便以死謝罪吧!”
孔晟凜然:“臣遵旨!”
孔晟轉身要出御書房,老皇帝李隆基突然顫巍巍地插話道:“孔晟,陳玄禮等人何在?”
孔晟向李隆基躬身一禮:“回太上皇的話,陳玄禮帶人逼宮,擾亂宮禁,無論原因為何,都犯下重罪,臣已經命人將他們拘押在神龍衛大獄,一旦查明真相,臣便會將他們移交有司處置。”
李隆基怒道:“陳玄禮為了朕氣不過才有帶人衝宮的行為,情有可原,事出有因,朕命你立即釋放陳玄禮和朕的宿衛!另外,對於死傷的宿衛,朝廷也要厚加撫卹才是。”
孔晟神色不變,不卑不亢道:“太上皇,陛下,臣以為,所謂神龍衛衝撞興慶宮擄馬案與陳玄禮帶甲衝宮案完全是兩碼事,無論內情如何,陳玄禮帶甲逼宮都觸犯了大唐律法,不可輕恕。況且,陳玄禮等人是這一事件的重要人證,在真相未明之前,臣不能釋放。”
“請太上皇放心,臣一定厚待陳玄禮等人,配合調查而已。一旦真相查明,若陛下下詔赦免其罪,臣一定親自送陳大將軍等人還歸興慶宮。”孔晟說著向皇帝投過一瞥去。
皇帝李亨勉強笑了笑:“若最後此事查明與陳玄禮無關,朕自然就下詔赦免其帶甲逼宮的罪責,父皇且安心吧。”
老皇帝冷哼了一聲,還要說幾句,高力士藉著俯身下去幫老皇帝添茶水的當口,暗暗握了握老皇帝青筋暴跳的手,老皇帝這才緩緩閉上嘴,算是默許了。
老皇帝知道今日此事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反正皇帝會查,這事驚動朝野,也不可能不了了之。只要日後皇帝能給一個滿意的答覆就是了,至於陳玄禮等人的性命安危,老皇帝相信皇帝也好,孔晟也罷,不可能輕易動。
見孔晟安然無恙地離開御書房,沒有被罷官免職甚至問罪,玉真等人就有些氣不過。但孔晟來去匆匆,等他們反應過來想要上前質問幾句時,孔晟已經翻身上馬賓士離去。
在出宮的路上,孔晟思之再三,覺得問題的關鍵在於兩點:一是神龍衛,是真的有神龍衛中的敗類受人指使做出這種驚天動地的惡行,還是有人假裝冒充,必須要馬上入手調查;二是老皇帝興慶宮被帶走的一百多匹馬,這些馬去了何處,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就消失不見。
從這兩點入手,順藤摸瓜,很快就能揪出真兇來。
孔晟縱馬疾馳出大明宮,已經是傍晚時分。但事出緊急,越早下手調查,查明真相的可能性就越大,若是拖過了這一晚,明日還不知道什麼一個情況。
孔晟沒有回府,直接入神龍衛衙門。
夜幕低垂,孔晟命一邊命南霽雲所屬禁軍抽調大量人手滿城搜捕,但不允許擾民,務必要查明興慶宮所屬百餘匹駿馬的去向。一邊命南宮望按照花名冊聚集全體神龍衛及衙門文官系統人員,開始逐一點卯。
安寧宮。
張皇后屏退身邊宮女太監,身後只有朱輝光和兒子定王李侗。張皇后抬頭望著重重深深宮苑和沉沉的夜幕籠罩,眉頭緊促,輕輕道:“輝光,這事兒倒也蹊蹺。本宮也不相信孔晟會做出這種事來,命神龍衛明火執仗闖進興慶宮從太上皇那裡擄奪駿馬,這不是孔晟能幹的事兒。這背後,肯定有人煽風點火,不過,這種陰謀實在是太愚蠢了,愚蠢到世人一眼都能看穿啊。”
朱輝光笑了笑:“娘娘,奴婢也以為事有蹊蹺。只是奴婢想不出,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出這種損招,將陛下、太上皇和孔晟玩弄於股掌之中,可了不得,一旦真相查明,必死無葬身之地喲。”
李侗突然在一旁輕輕道:“母后,兒子以為,幕後這人其實也知道這事不難一眼看穿,但他真正的目的是煽風點火挑撥太上皇和父皇不合,然後將矛頭指向孔大將軍,此人是有備而來,所圖深遠,恐怕不是那麼容易能查清的,或者,又是一樁最後不了了之的無頭公案,就如當初宮裡的……”
李侗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