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盞茶的功夫,數十騎賓士而至。打頭的,是昂然騎乘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的一個裹著厚重裘皮披風面容醜陋的中年無須男子,而與他並轡而馳的則是一個青衣羽冠姿容清秀眉眼如畫的青年,孔晟只是掃了一眼,心頭便咯噔一聲,大為震驚:竟然是李輔國和虢王之女、鳳陽郡主李萱?
這鳳陽郡主李萱還可以理解。自打王家堡分別後,她押運糧草連夜趕路返回江北彭城,因為孔晟一行在車門山寨耽擱了兩日,被李萱的人馬追上,也在情理之中。
但這大太監李輔國如何又跟李萱混在了一處?!難道,他逃離江寧之後竟然沒有選擇返回塞外靈武而是出人意料地逃亡江北虢王的地盤,這才被李萱發現?
事實上,他的猜測大差不差。李輔國也是一個狡詐奸猾之人,他深知自己若是逃回靈武,那一路上楊奇肯定佈下重兵阻攔。他逃不了多遠就會被抓回去老命不保;於是他索性就鋌而走險,化妝成商客慌不擇路往江北望風而逃。無意中撞上李萱的運糧商隊。
李萱發現他是朝廷欽差特使,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自然不敢怠慢,派人快馬加鞭通報虢王李巨,這才有了虢王所屬出城迎接的這一幕。
至於李輔國究竟是如何神秘從望江樓上、在楊奇屬下的眼皮底下不翼而飛的,暫時無人知曉,只有李輔國自己心知肚明瞭。
李輔國傲然端坐在馬上,裹著披風縮著脖子,醜陋的面容上掛著桀驁的微笑。逃命天涯的狼狽早已盡掃,取而代之的還是朝廷欽差、皇帝身邊紅人的矜持和高高在上。
李萱在一旁柳眉暗皺。對於這李輔國的做派,她著實看不慣,但奈何作為皇室宗族,她深知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是千萬得罪不起的,儘管心裡有諸多鄙夷不屑,卻也只能忍著受著。
他斜眼掃了前面不遠處的金冠青年和中年文官一眼,見兩人翻身下馬疾步行來躬身見禮,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咧開嘴笑了笑,也是下馬還禮。
“虢王世子李川、彭城郡守薛勝,奉河南江北兵馬行軍大總管、河南節度使虢王殿下之命,迎接欽差來遲,還請恕罪!”
李輔國聽說李巨竟然派出了自己的世子李川和本城郡守出城迎接,這也算是給足了他面子。他咧嘴大笑著也草草回了一禮:“雜家奉召巡視江南江北,有勞虢王殿下世子和薛大人出城迎接,雜家愧不敢當。”
李萱在一旁聽見李輔國竟然將自己的逃離江南美化成“奉召巡視江南江北”,差點忍不住嗤笑出聲。她心道,這醜太監著實恬不知恥,若不是遇上本郡主,你這所謂的欽差特使早就一命嗚呼了,還擺什麼臭譜兒?
至於李輔國為何匆忙逃離江南,他只是虛言搪塞,李萱沒有細問。但她卻猜出李輔國是因為某種原因逃出江南的,看他當時那慘樣狼狽樣就知道了。
李輔國的御賜金牌和朝廷詔書沒有假,而他本身的太監身份更造不了假,李萱本著穩妥的原則,就派人通報父王李巨,將李輔國帶到了江北來。
穆長風暗暗瞥了一眼孔晟的臉色,見他眉頭緊鎖,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與李萱各種“恩怨”糾纏,王家堡孔晟又放了李萱這個高貴郡主的鴿子,如果讓李萱看到他們四人,一場大麻煩可能又來了。
但穆長風卻不知,孔晟擔心的其實不是李萱,而是李輔國。李輔國為什麼要逃離江寧,他比誰都清楚,若是這李輔國向虢王進言或者乾脆向朝廷上書,指證楊奇有謀反不軌之心,楊奇恐怕就跳進長江也洗不清了。
安祿山叛軍當道,李亨朝廷對各路藩鎮的防範忌憚可想而知,一旦李巨和李輔國同時上表奏呈,楊奇和楊家的危機就迫在眉睫。
對於楊奇,孔晟並無太多的牽掛,甚至是厭惡多於好感的;但楊雪若畢竟與他情定鴛盟,楊奇被扣上謀反大罪的帽子,楊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楊雪若也危矣。
孔晟可以不在乎楊奇,但不能不關心楊雪若和她背後的楊家。
此時此刻,他忍不住心內腹誹楊奇,暗道此人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竟然任由李輔國逃離江寧,區區一個太監李輔國都看不住,還能成什麼大事?
一念及此,他就有些心煩意亂地就跺了跺腳,緩緩抬起頭來,望向了正在客套寒暄互相見禮問候的李川等人一行處。(未完待續。)
第一百五十章 “他鄉遇故知”
李輔國在李川、李萱、薛勝等人的簇擁下,騎乘著高頭大馬,頭前有扈從開道,馬後有鎧甲鮮明的軍士護衛,威風凜凜排場十足,緩緩行來,準備進城。
雖然李輔國只是一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