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另冊公主和親。”皇帝差點拂袖而去。
探春苦著臉:“皇上不至於會出爾反爾,讓外邦看笑話罷?若是有人肯去,當時哪裡輪得上我?”
這倒是實話。
皇帝冷哼一聲:“朕還怕找不出一個公主麼?到時候,多送嫁妝,也就是了。一個化外小國,還敢跟朕來爭……”
探春無語,只管看向元春。
“皇上,是歇下還是起駕?”劉公公催了兩回,皇帝賭氣似地起了身:“朕擺駕回宮”
元春忙跪送:“臣妾乏了,讓妹妹代臣妾恭送皇上。”
皇帝哼了一聲:“準了。”
送個人還要他恩准?探春腹誹,跟在他的身後向外走去。
“恭送皇上。”探春行了常禮,到古代這麼久,對跪禮還是不大感冒。能不跪,她不會自找罪受。
皇帝回身看她,直把她看得頸後的汗毛一根根往外伸展,才低聲道:“探春,今兒朕一天沒見著你,心裡就像短了什麼似的。難怪古人要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果然是極有道理的。”
探春臉紅,一時想不出回話,卻見他已經大步流星地上了御輦。太監手裡提著的宮燈,漸漸遠去,她還倚在門柱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三妹妹。”一雙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探春回頭,看到元春溫情的臉,不由得把頭趁勢倚到她的肩頭:“姐姐……”
“如果你不想去茜香,這是個好機會。”元春看著前方,皇帝的御輦早就去得遠了,只隱隱看得到一點微光。
“我明白。”探春垂下眼睫。看皇帝的意思,只要她求一求,就能留在宮裡。可是,她卻更不想留在他的後宮啊
她仰首看向夜空,星子像一顆顆碎鑽,鑲在黛黑色的佈景上,熠熠生輝。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宮裡是複雜,可不是還有大姐嗎?”元春含笑握住她的手,“咱們姐妹兩個,還怕人家一個不成?”
探春失笑,又很快斂了笑容:“大姐,我不想和那麼多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再說,把心思花在爭寵上,我覺得這一生白活了。”
“真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麼”元春嘆息,“茜香王儲雖然都說好,畢竟如今還在咱們這裡呢,總是把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的,是不是?”
“我知道。”
“自你落水,皇上待你的情分,我也瞧在眼裡。若你有個一男半女的,後半生也有了依靠,可不比去茜香好?”
“大姐。”探春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難道你真甘心就困守在鳳藻宮一輩子嗎?就是有個孩子,可沒有人疼寵,你不覺得……寂寞?如果把孩子作為一種手段,我覺得對他或者她都不公平。”
“宮裡的女人,可不都是這樣?”元春自嘲,又安慰道,“你跟我不一樣,皇上疼你得緊呢”
探春搖頭:“疼寵能有多久?一年半載,十年八年,還能更久嗎?太宗皇帝對董妃是何等專寵,可還不是早早就香消玉殞?以董妃的專寵,尚且不能護得幼子周全,何況我呢?我不願意就這樣在宮裡孤守一生,那不是我。”
雖然元春說可以求皇帝,但探春思來想去,還是三緘其口,每天只是看書習字,或者與元春下棋為樂。倒是皇帝,每次來鳳藻宮,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讓探春懷疑最近是不是國泰民安,各級官員的奏摺大減。
茜香話每天加了一個時辰的學習時間,可是探春在語言上實在缺乏了點天份,別說會話,就是聽力,也有點困難,基本上還處於連猜帶蒙階段。
元春倒是不急,她可能打著不必去茜香的打算。探春卻從太后旁敲側擊的話語裡,聽明白太后是不會允許自己留在宮裡的。
“天氣漸漸熱了呢”探春解開了脖子裡的扣子,“替我去端杯水果,我去那架子下看書。”
抱琴和侍書笑著去了,不一會果然端了兩碟子的水果,探春有點懷念自己以前愛吃的水果沙拉,不由得幽幽地嘆了口氣。
“怎麼,不開心麼?”皇帝的聲音,突如其來。
探春急忙放下書見禮,卻見他臉色不虞,又是憤怒,又是悲傷的樣子,竟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怎麼了?”她脫口問。
皇帝不語,只是狠狠地盯著她,彷彿想把她一口吞下似的。明知道他並沒有惡意,探春還是忍不住心裡惴惴。
“探春……”
“是,皇上。”探春急忙答應,他卻又不說話。
探春眨了眨眼睛,想要再次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