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微微蹙眉,總覺得周姨娘的身上透著點神秘。看來,有必要打探周姨娘的底細。能憑著一張平凡無奇的臉爬上賈政的床,此人絕對不簡單。更何況,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怎麼看都透著點神秘。
“姑娘,怎麼這多晚才回來?”侍書大約等得急了,匆匆打著一盞燈籠尋了過來。
探春掩飾:“怕環弟驚著了,便多勸了幾句。”
侍書疑惑地朝著探春的來路又伸長了脖子瞧了瞧:“才剛過去的,可是周姨娘?”
“是啊,難不成你連她都認不出?”探春笑道。
“怎麼這多晚,她還和馬道婆在一處?”
探春立刻心裡一沉:“馬道婆?”
侍書搖了搖頭,不打算繼續管閒事:“還當週姨娘不信這一套兒呢,誰知她和馬道婆也講得投機!”
“她以前和馬道婆沒有什麼交情……就是說,不常在一處麼?”探春隱約覺得摸到了亂麻的線頭。
“周姨娘頂不屑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她往常也不大出來,總在自己的院子裡,沒見過馬道婆去過她的院子!”侍書想了想,肯定道。
“好好兒的,怎麼忽然就和馬道婆處一起了呢?”探春有些納悶。本來就有點小複雜,再攪和上一個周姨娘,更令人摸不著底。
“興許是我瞧錯了吧?”侍書沒有什麼把握地搖了搖頭,“快回罷,這會兒天已墨黑了。”
心神不寧地捱過了一夜,探春到底心裡不踏實,起了個早便往怡紅院去。
“姑娘起了?”翠墨撩開簾子,驚訝地看著正對鏡理妝的探春,“怎不叫我和侍書姐姐進來服侍?”
“怕你們還沒醒。”探春笑了笑,“替我打盆水來淨面。”
“現下兒去老太太那裡請安,還早了些吧?”翠墨奇怪地問。
“不為去那裡,我去怡紅院看二哥。”
“這麼大早……”翠墨狐疑地看了看窗紙,不過才透出一點白。
“怕晚了二哥出門,我趕不上。”探春回答著,把髻子挽住。雖不如翠墨和侍書的手藝,也差可見人。
“姑娘又想要混出去?”翠墨為自家姑娘的大膽震驚,“那書還沒印好呢,姑娘便是出去,也換不來銀子。”
“不為這個。”探春無法解釋,只得含混其詞。好在她有個主子的身份現放著呢,翠墨也不敢追問,只得替她把大衣裳拿了,服侍她出門。
婆子們已經在打掃院落,三三兩兩地在晨曦裡出入。探春深吸一口氣:“果然是早上的空氣最新鮮,難道古人都說,一日之計在於晨呢。”
翠墨啞然,若不是為了混出府去,恐怕這輩子都別想看到探春起這麼一個大早了。每天都是她和侍書輪流著叫她,才勉強能趕上去賈母那裡請安。依著探春,其實連早餐也可以順便省下。
“咱們不會去得太早了吧?”翠墨話音剛落,卻忽地直了眼睛。賈母和王夫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園子,身後還呼拉拉地拖著一堆婆子媳婦。
“出什麼事了?”探春心裡本就裝著事兒,頓時變了臉色,“難不成二哥那裡……”
她心裡發虛,緊趕了幾步,又勉強安慰自己。紙人都被自己化了灰,賈寶玉和王熙鳳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才對。也許人家每天都上園子裡來溜達,只是自己從來沒趕上而已。
“我殺,我殺!”忽然,園子外面又衝進來一人,披著頭散著發,把探春嚇了一跳。
“這不是璉二奶奶嗎?”翠墨瞪大了眼睛,“怎麼回事?”
果然是王熙鳳,手裡舉著把明晃晃的刀,只在中衣外面勉強披了件外裳,顯是剛剛起身,還不及梳洗的樣子。
王熙鳳眼睛發直,見人就晃刀。賈母和王夫人都愣住,饒是兩人見慣了風浪,乍一遇上這樣詭異的事,也沒立刻反應過來。王熙鳳咬牙切齒,彷彿是天降的殺星,逢雞殺雞,逢狗殺狗,一路所向披靡,直殺到賈母面前。
探春看那刀尖已經往賈母和王夫人那裡砍過去,嚇得撲過去抱住了王熙鳳的腰。誰知王熙鳳卻似變得力大無窮,只一帶,就把探春也帶出去了足有三五步路。探春踉蹌得幾乎跌倒,手裡用盡了力氣不敢放。
“趕緊去抱住鳳丫頭!”賈母回過神來,急忙吩咐。
周瑞家的並幾個力大膽壯的媳婦一擁而上,才算把王熙鳳給制服了。奪下刀來,幾人七手八腳地抬出園去。
“快去看看寶玉。”賈母顫微微地回過身,一旁鴛鴦與琥珀幾個急忙扶住。探春有些茫然,手臂被勒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