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素日相得,也跟著天天大早往東府裡跑,倒是很見識了一番王熙鳳的殺伐決斷,暗想鳳姐若是身為男兒身,指不定能當個什麼大官,四大家族也不至於敗落得這麼快。
隔了兩日,聽說寶珠欲剪髮出家,探春忍不住一溜小跑去央了賈寶玉:“二哥,你與鳳姐姐說說,我房裡頭按例少個丫頭。我瞧著寶珠倒是個伶俐人,與其讓她去庵裡,不如央了來給我罷。這樣年輕的小姑娘,青燈古佛的也怪可憐兒的。”
賈寶玉素來是個憐香惜玉的,寶珠又生得眉清目秀,看著就是一副機靈樣兒,本已動了心腸。只是自己那裡的大丫頭小丫頭都塞得極滿,他正傷腦筋要尋個藉口。探春求得恰逢其時,當下滿口答應,顛顛兒地去求鳳姐。
探春穿越了幾年,早把賈府上下理得一清二楚,知道賈寶玉是老太太和王夫人的命根子,舉宅上下除了賈政,人人都奉承著他。就是王熙鳳,拿著月例的銀子去放利,但賈寶玉房裡的份例,卻一個子兒都不敢耽擱。
所以,她原以為一個小丫頭,賈寶玉開口,王熙鳳這等乖眉順眼之人,自是順水推舟地允了。誰知這回卻奇,王熙鳳藉口寶珠是秦氏的人,她作不得主,堅持讓寶珠留在尼庵。
探春心裡更加狐疑,誰不知道如今寧府的內務,全由王熙鳳作主?這明顯是推託之辭了,恐怕其中還有些緣故。若是就此作罷,又不忍這個心靈手巧的丫頭,真去尼庵裡古佛青燈。可王熙鳳連寶玉的面子都不賣,自個兒就算連哭帶撒嬌,也不頂事。
她站在一側大傷腦筋,誰知賈寶玉動了呆氣,直接把寶珠叫了來問:“寶珠,你瞧我這三妹妹,待下人最是和氣。如今她房裡頭正缺個大丫頭,你小小年紀,哪裡知道孤燈古佛的清寒!倒莫如服侍我三妹妹,雖不是錦衣玉食,也有人作伴兒。”
探春頓時樂了,賈寶玉這一手玩得可真夠高明的。
王熙鳳陡然色變,正要說話,那寶珠竟是十分乖巧,走過來就對著探春磕頭:“奴婢願意服侍三姑娘,奶奶生前與三姑娘交好,若是知道我跟了三姑娘,必定十分歡喜。”
原來不是自願剃髮修行的!
探春暗想,這回可摟了個大麻煩,可又實在喜愛寶珠,早把她的手執在了手中。賈寶玉撫掌笑道:“好了,你就跟著三妹妹去罷。”
“是,謝寶二爺,謝璉二奶奶,謝三姑娘。”寶珠對著三人都依足禮磕了頭。
探春看寶珠一臉的哀求,頓時心中一動,伸手拉了她起來:“鳳姐姐,這回我可著著了便宜,看著竟比侍書還伶俐些。難不得鳳姐姐總買不到好的,原來是留著個例兒給寶珠呢!看來,我與她倒還真是有緣。”
王熙鳳的臉上陣青陣紅變幻了一陣,這時候無比懊惱,為了省那幾兩銀子,由著探春的那個大丫頭一直空缺著,這會兒倒是現成的藉口。
賈寶玉在一旁幫腔:“寶珠與你素來相得,蓉大奶奶知道她這個丫頭有了這麼好的安置,想來九泉之下也是安心的。”
王熙鳳被兩人擠兌成這樣,只得勉強道:“既如此,那便跟去罷,只是得改個名字。”
名字有什麼打緊?她要的不過是這個人罷了。
探春想了相,隨口起了個“翠墨”的名字,心滿意足地帶著她回了賈府。看著翠墨感恩戴德的模樣,想來出家之舉,也是迫於無奈。只是疑惑著,榮寧二府素來沒有這個丫頭出家的規矩。就算是家生子,也換個人服侍罷了。
不幾天,這小丫頭便讓探春刮目相看,雖看去比侍書要小著好幾歲,可察顏觀色的功夫,竟比侍書強了不止一成。侍書心氣倒厚,只是喜不自勝:“不成想翠墨年紀雖小,針線上頭做得十分好。我前幾日一雙鞋底剛納完,這裡鞋面可有人做了。過幾日便是老爺生辰,姑娘照慣例是要送壽禮的,便拿鞋送去,定讓太太大吃一驚,姑娘的手藝越發好了。”
探春忍不住莞爾,看來潛移墨化之下,連侍書也跟著學會作科舞弊了。不由拿眼看向翠墨,卻只見她腰板挺得筆直,眼皮也不抬,竟似老僧入定,忍不住暗歎,好好一個女孩子,怎麼竟被教養成這樣……
讓她更加欣喜的是,翠墨還寫得一手漂亮的梅花小篆,讓探春差點想要仰頭大笑三聲。她的《射鵰英雄傳》啊,終於看到完稿的希望啦!
當下便讓翠墨停了手裡的針線,一把拉著她進了廂房,拿出稿子先讓她看了幾頁:“往後外頭那些活兒,你不用幹了,我屋裡的人儘夠使,就管替我寫書。我一個人寫得慢,咱們兩個能快一倍!”
“姑娘怎麼想得出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