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剛差人叫來了廚房總管,她就噼哩啪啦地點了至少二十個菜,都是自己平常愛吃的。
“這些菜……我們廚房可不會做。”總管魏姓魏,在長得很福態,舉府都叫他魏胖子,至於自己真正的名字,反倒沒人記得。眼睛很“坦白”地看向迎春,絲毫沒有面對主母應有的尊敬。
“是麼?那就換能做的來,你就回家歇著。”探春見迎春露出為難神色,偏是不開一次口,忍不住板下了臉。這種人,就是廚藝再好也不能留著。
“就是要換個人,也得少爺來跟我說。”魏胖子大概囂張慣了,態度很是強橫。
探春冷笑:“少奶奶主內,少爺主外,就一個廚子,還不用請示少爺,少奶奶就能做主了。多結一個月的工錢,你今天就可以收拾鋪蓋回去了。少奶奶臉皮子薄,使不動你,就是能做龍肝鳳心,也不敢用。”
廚房裡的油水有多足,探春管了這麼久的家還會不明白?魏胖子果然捨不得,咕噥了兩名便退下去。
探春見孫紹祖不管不問,有心替迎春立威,哪裡容得他就這樣下臺?只管讓繡桔去把孫府的管家叫來,直接把魏胖子革了。
“可是廚房素來是他管著的,這一走恐怕今兒的晚宴便沒了著落。”看來魏胖子平常奉承得不錯,還有人替他說情。
“大不了就做一鍋臘八粥,就是廚房裡做不出來,我帶來的兩個丫頭也能整治出來。”探春偏是要拿著魏胖子作筏子,半點不肯容情,“趕緊多結一個月工錢給他,找人替他收拾東西,立刻打發出府,永不再用。”
“只怕要請示少爺?”總管看了姐妹倆一眼,試探著問。
探春也想試試孫紹祖的底線在哪裡,很爽快地點了頭:“立刻去問,就說是少奶奶的意思。”
“我……我不是……”迎春剛想開口,探春就在袖子底下捏了她一把,讓她把求情的話,狠狠地嚥了下去。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探春的用意。只是孫紹祖會同意嗎?恐怕又是一場雷霆之怒,她倒是受得慣了,可在姐妹們面前,總是掃了面子。
探春待管家去後,才悠悠然地啜了一口茶:“若姐夫真當你是少奶奶,自然不會駁了你的面子。”
迎春苦著臉,問題在於孫紹祖根本沒當她是女主人啊自留香進門,這管家的事兒就算是完全接了過去。她這個名義上的少奶奶,就差點被掃進柴房了。
誰知管家回來後,板著臉就把魏胖子趕了出去,也不顧人家放低姿態求情。
“管家,我不過是這麼一說,並沒有出什麼大錯了。這不,今兒還有兩位客人,就讓我好好整治一桌來將功折罪,可好?”
迎春猶豫了一下,卻被探春用眼色止住,於是沉默不語。管家大是失望,只得怒斥了一聲:“少爺說了,府裡的事全由少奶奶作主,既是少奶奶叫你出去,便收拾了鋪蓋走罷。”
探春對孫紹祖的態度有些意外,隨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著迎春帶著幾分惶恐的側臉,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看來,迎春的日子,其實並不會真的太糟。只不過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孫紹祖對她的感覺,並不是無動於衷啊。至少在某些事上,甚至可以算得上“縱容”。可惜某個當事人卻仍然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孫紹祖這樣毫無原則的支援,代表了什麼意思。
這對夫妻,還真是有點兒意思。
魏胖子轉而求迎春:“少奶奶,奴才不會說話,得罪了少奶奶,就饒了我這回,一定盡心盡力地做去。”
迎春抿著唇不說話,她就是再木訥,也知道今天的威是探春替她作的,再不濟也不能拖了後腿,所以強忍著不允。
探春嘉許地朝她點了點頭,又悄聲道:“趕緊打發他出去,此人若是留下,必然對咱們懷恨在心。他對我沒法子,只能報復在你身上。往後還得防著他一手,反倒麻煩。”
“可是……今兒的晚宴……”
“怕什麼?大不了我去廚房親自盯著,難道還非得用了他不成?若是人手少了,我挽著袖子上陣,未必這菜色就做不出來,總不會讓姐夫餓肚子。”探春冷笑。
迎春見她說得篤定,也安下了心,溫言道:“管家,把他請了出去罷。”
又轉頭對探春嗔了一句:“就是咱們家再沒人手,也不能讓你親自下廚。再者,你打小兒嬌養長大的,不過說說還行,哪裡真能上灶了。”
“這還不都是人做出來的?”探春不以為然。想當初,她偶爾興致來了,做幾個菜還是很能端得上臺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