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災,總是有人跑進去。
另外,馮家也需要大批不在明面上的人力,他們家除了在“官方私鹽”上大賺之外,還要在真正的私鹽上摻一筆,而且從丁軍的話裡猜測,搞不好比任何一家鹽梟做的都大。
丁軍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往年大家再緊巴也要去外面買幾掛鞭炮,拆了大家拿著放”
說起來也是巧,他說到這個,外面不知道那裡的鞭炮噼裡啪啦的響起來,告訴大家,現在正月過年。
正月初一到十五是最熱鬧的時候,連徐州這樣的凋敝地方都熱鬧非凡,更不用說揚州城了,如今說起這裡,大家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富甲天下”。
海州產淮鹽,集散卻在揚州,天下有三分之二多的地方食用淮鹽,每年一船船白花花的鹽貨出去,一船船白花花的銀子進來,鹽商和官府打交道,往往都是世襲,一代代賺到的銀子積累下來,都是潑天般的財富。
鹽稅是大明賦稅的根本之一,可越收越少,按照規矩每年七八百萬的額度,七折八扣的只交上去一百多萬銀子,朝廷派人下來整飭一次就能多收一點,然後又是恢復原狀。
官鹽私鹽上賺得的銀子,剋扣下來的鹽稅,自然不能讓鹽商們都吃下去,內廷各衙門,外朝內閣和戶部,地方上的鹽運司到巡檢,再到方方面面的文武官員,人人都有分潤。
這麼多銀子撒出去換回來自然是方便和人情,天長日久下來,構建了龐大而又細密的關係網,方方面面無所不包。
除了官面上,江湖上甚至教門中也是如此,大家都想在鹽上發財,陸上的綠林草莽不必說,水上的漕運那就是教門天下,他們想要吃鹽上的錢財,自然要和鹽商們彼此幫襯,這關係也是越來越緊密。
到了萬曆年間,大夥都做得熟了,經歷的也多了,很多鹽商自己蓄養團練護衛,或者和江湖草莽勾結緊密,這都不是新鮮事,刀把子畢竟是自己的才放心。
不過這些東西,明面上你是看不到的,外人過來,只能看到鱗次櫛比的店鋪和商行,看到街上如織的行人商旅,看到運河樞紐之地的萬商雲集。
正月初的時候,就算揚州也看不到什麼****綠意,城東官道直通運河碼頭,東門不遠處又有水門,連線南北水關,高橋碼頭和十二碼頭也在這邊。
此時正是最熱鬧的時節,別處正月,家裡關門熱鬧,街面上冷清,而揚州不同,城內城外都是一副喧嚷繁華,出城訪友,入城探親,輕便車馬,新衣慢行,當真滿眼太平。
官道不遠處則是保揚湖,便是後世的瘦西湖了,此時名字雖沒有那麼風雅,可已經是揚州富貴人家的遊樂之所,徐州那邊連黃河都已經封凍,而揚州這湖面上僅僅在陰處有幾塊薄冰而已,入眼的只是停靠在十二碼頭上的畫舫,丹青描繪,金銀貼飾,雕樑畫棟浮於水上,從其中不時傳來輕吟淺唱,絲竹樂音,更有歡聲笑語傳出,讓人遐思不停。
黎大津走在官道上,他現在已經不是披甲武夫的模樣,穿著一身黑底紅邊的袍子,頭上戴著方帽,腰間挎著一柄長刀,十足的衙門班頭打扮。
黎大津走在路上,不時的有人過來打招呼,大家都是客氣恭敬,這位黎爺可不是那種沒身份幫閒的白役,而是吃著衙門糧餉的副總班頭,據說府衙裡各位老爺對他也客氣的很。
在富貴地方當官,有好處也有難處,好處自然是銀子多,一任一輩子就足了,難處就是處處沒辦法做主,壓根沒什麼當官的威風,街面上轎子碰了什麼人,沒準就是誰家的下人奴僕,要不然就是那位大佬的親戚,你還得主動賠罪賠銀子,當然這比蘇杭松江一帶好了不少,那邊街面上隨便一個人,搞不好就牽扯到六部內閣那位大佬身上。
除了做官耍不得威風,衙門裡的事情也沒辦法做主,因為官員科舉出身,幾年一任,好不容易做熟了也要離任調職,全靠下面的吏目差役做事,而揚州府衙,江都縣衙的吏目差役,全都是各家豪門的奴僕私人,安插進來替他們把持著,免得不方便。
黎大津就是馮家安插在府衙裡的人,不過馮家在府衙縣衙裡的人太多,倒也不差這一個,時間久了,大家也發現,這位黎爺根本不管衙門裡的事務,這邊訊息靈通,很快就知道為什麼了,之所以給個副總班頭的位置,就是為了行事方便,馮家外宅那些舞刀弄槍的廝殺漢,全靠這位黎大津管著,揚州水上陸上的江湖人物,也要賣他面子。
這是什麼人物,說白了不過馮家一個護院,可差不多管著揚州黑白兩道,隱約龍頭一樣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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