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觸到背上的時候,實心實意,不帶一點水分,我吃痛的咬住嘴唇,卻沒有吭出聲來。敢對皇后動刑,也只有太后身邊的女官了。只是鞭長莫及,長樂宮的鞭再長伸不到椒房殿來,除非,是有人借了鞭。
“一,二,三——”當心裡默數到三的時候,鞭風靜止住了。女官平靜地報告說已見皮肉,這刑罰便算是結束了。當一干正義之師魚貫而出時,我撲在知秋的懷裡。她梨花帶雨的清麗容顏,一臉焦急。
我趴在床沿,一股濃烈的傷藥香氣撲鼻而來。我撐起身子,止住了她:“去尚藥房要那沒有味的!”
她錯愕地說道:“這藥的功效——”
“我知道!”到底是女子,又隔著衣服,三鞭下來,大概還沒到皮綻肉開的地步,一般的傷藥頂多好的慢一些,“你只管去就好了!”
她遲疑了一會,還是應了。
我復又趴回床上,等著她的傷藥。
很久一會兒,背後有異樣的響動,我想大概是知秋回來了。
很快,就有手指在我鞭傷處輕輕的塗抹,傷藥果然沒有味道,只感覺一絲絲涼意。
“知秋,尚藥房的人沒問什麼吧?”背後沒有吱聲,仍是抹著藥。想也是,她是中宮的人,怎麼會有人過問呢?
“今天的事,不要讓皇上知道!”表面上我是在擔心他知道後,會在後宮裡掀起一波風浪,但內心更深處,我是害怕,他知道後會無動於衷。我曾經問過自己,我對於他來說,是什麼?皇后對於他來說,是什麼?他所要確定的心意又是什麼?我自己的心意確定了嗎?如果他只是他,不是皇上,不是我命定之人,我的心意又會是怎麼樣的?
“所以你就去拿了這個藥來搽?”身後的聲音清冷,略帶了一絲痛心,居然不是知秋!
我急急地迴轉過去,才發現室內只有皇上一人,哪裡有知秋的影子!
“你——皇上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裡面一邊在埋怨自己的不夠慎重,看他那樣子,分明是已經知情了。他眼裡的痛,看在我的眼裡,帶給我的是一絲欣喜,不敢表露出來的欣喜。
“趴好!”他的聲音失了一貫的溫柔,獨留下不容反駁的霸道。
我噤了聲。
背後的手力道越來越大,直到最後一聲脆響,藥瓶已經被摔成粉碎,而皇上轉身便往外走,挾帶著沖沖的怒氣。
我顧不得上身未著寸縷,亦從床上跳了下來,“咕咚”一聲衝向前去,正好趕上還來得及拽住他的衣角,我順勢跪了下去。
“你做什麼!”皇上刻意壓低的聲音裡含著隱隱的怒氣。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只知道不能讓他去,至少不能讓他就這麼去。太后因何地位穩固?軒轅帝一向讓她三分面子,只因甘家在天朝的地位比之君家差不了多少。唯一有區別的是,我所瞭解的是父親因被皇上重用所以對皇上忠心耿耿,大哥因著幼年之情對皇上更是絕無二心。而甘家則不同,他們早就習慣了翻手雲覆手雨,在他們看來,若不是太后無所出,皇上又怎麼能夠坐上天朝的皇位?
頭頂一聲無奈的嘆息,隨後一雙大手將我扶起:“顏兒,朕不願意你委屈!”
此時的我,一定多了些嫵媚,臉色雖有些蒼白,但到底是青春飛揚:“皇上對臣妾的這份心,臣妾銘記在心!”
他擁我入懷,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傷口。我裸露的肌膚貼著他明黃的龍袍上,瞬間感到極大的安心。或許,我只要他的一句話就夠了。女兒家,往往只要自己看得見摸得著聽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
晚宴設在了御花園,席上已架起了烤具,宮女川流不息,很快便將各色烤肉擺滿了桌子。
我身著五彩華服,頭頂鳳冠突顯我與眾妃的不同。皇上執了我的手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我就感到有許多束目光同時射來。皇上的手在同一時間緊緊的握住又放開,我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然落座,言笑晏晏。我也坐在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賞菊花、插茱萸、吃花糕,當然也少不了喝菊花酒。只是,今晚的軒轅帝似乎有些陌生,他一杯接一杯的將手中的酒喝盡,目光看向眾妃的時候,都是柔情脈脈,比菊花酒更醉人。
他最終將目光停在了惠妃身上,她今日穿著一件淡黃色的薄紗衣,裡面是一襲白色的綢紗菊花衣,在秋風下顯得有些單薄,更襯出了一分柔弱美。反觀自己,早已經將中衣裹了個密不透風。
惠妃亦端起酒杯迎向皇上的目光,巧笑倩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