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梅花全開的時候,南院大棚終於拆掉了。
而鄭周煊則成了黃濤的副手,在種菜上。
黃濤很高興:”說這麼多年都是光棍隊,沒人接他的班,終於來了位姑娘,這塊地也算圓滿了。“
他又望望天說:“這天陰著,可能要下雨,這雨暖的,它們一定喜歡。”
鄭周煊居然撲哧笑出了聲,“您真像我外婆。她也喜歡種菜,不過是新村裡亂種,給物業拔光了還去鬧。”
想起外婆,鄭周煊又哀傷起來,只得低頭專心鬆土來掩蓋突然而至的情緒。
他看了鄭周煊一眼,意味深長地說,“做任何事都要憑這裡,工作這樣,種菜這樣,生活也是這樣。”他邊說邊拍著胸口。
鄭周煊看了一眼,目光卻又躲閃開,黃濤就搖了搖頭,隨即問道:“回來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鄭周煊卻突然站起跑開了。
黃濤自語道:“這姑娘,心裡事太重。”
鄭周煊飛快地跑向食堂,側身閃進裡屋。她怕自己忍不住,當著黃濤的面掉眼淚。
昏暗的食堂沒有亮燈,鄭周煊躲在暗處,捂住嘴巴,不想發出太大的聲音。
最後,她抽了一下鼻子,卻隱約覺得不對勁,待她緩緩地轉過身,只見圓桌邊有人,還不止一個。
他們全都停住了手中的筷子,木然地看著鄭周煊。
“哎呀,你們吃個麵條就直接吃,偷偷摸摸地不開燈幹什麼?”黃濤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晚上加班,提前吃個飯,督察也會體諒的嘛。”
黃濤的聲音越來越近。隨著日光燈的亮起,他一眼看到了門邊的鄭周煊,“小鄭,你也要提前吃飯呢。晚上要個女同志。”
桌邊人這才回過神,齊聲道:“對!對!吃!吃!”
高翔喊得最響,一邊吃一邊狐疑地看著鄭周煊,連一根麵條掛在嘴角都沒有發現。
鄭周煊到刑警隊後,第一次參與抓捕行動,行動地點在三百多公里以外的東江市。
去的路上,黃隊長第一次說起案情。
鄭周煊這才知道,自到重案隊起,大家都在盯一個販毒案件,首犯就是今夜抓捕的大毛豆。
大毛豆和黃濤算是老相識了,栽在黃隊手上幾次,但死不悔改,生意還越做越大,黃隊這次是鐵了心要拔根,所以經營了很長時間。
前時大武取證,據說在大毛豆親戚開的飯店裡打了十天工,才摸到點線索。
而今天更是機會難得,大毛豆要在東江市的匯豪夜總會為情婦慶生,鄭周煊和高翔這兩個新面孔是打前戰的最佳人選。
呂指再三叮囑,“你倆只管摸清情況,在哪個包廂,多少人,剩下的我們來。”
高翔不情願,嚷嚷:“為什麼不讓我們上?”
黃濤嘖嘴,“他們有幾個乾淨的?你們去冒這個險幹什麼?給咬一口抓一下好玩呢。要去,我們老的先去!”高翔一下沉默了,半天擠出一句,“不帶這樣的。”
鄭周煊則第二次因為黃隊的話而溼了眼眶。
她避開大愛人視線,低頭看照片:男人滿臉橫肉,目光遊離,唇角一顆黑色的痦子特別顯眼……
鄭周煊瞬間像只速凍的龍蝦,動彈不得。
夜色漸深,春寒峭料,匯豪夜總會的生意卻愈發紅火。
門廳外燈光旖妮,人影如稜,低語傳情,卿卿我我的男男女在闌珊夜色裡活色生香。
鄭周煊死死地盯住大門,直勾勾的眼神讓高翔頭皮發麻。
他問:“小煊你是不是緊張?沒參加過這種大行動吧。我以前……”
“別煩!”鄭周煊打斷高翔的話,她現在不能有一點打擾,因為手腳冰涼,全身像過電似地顫抖,她不想人發現,這是屬於她的秘密。
接近零點時,那顆黑痦子終於出現在眼前。
在一幫人的簇擁下,大毛豆摟著情婦進了夜總會,他身高一米八以上,肩寬膀圓,身材壯碩。
鄭周煊沒等黃隊長髮令就跳下車,高翔看到她跳的時候嘴角抽動了一下,那種發麻的感覺又來了。
黃隊長雖是疑惑鄭周煊的不令而行,但還是不忘說了一句,“老高,您可要照顧好小煊。”
高翔說:”好咧!“
他追上鄭周煊,順勢摟過她的肩,他們扮演的是一對情侶。
鄭周煊微微顫抖的身體終於讓高翔感受到了,霓虹燈下他看見的是鄭周煊一張發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