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沒了往日的烈焰,卻仍然燥熱。王懷民慢騰騰地走著,看似像散步,其實他的腿如灌了鉛般沉重,每走一步都感到十分吃力。
其實劉家巷離他家很近,緩步走來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但今天他卻用了足足二十分鐘,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腿已經不聽腦子使喚。
對於王懷民來說,劉家巷同樣是十分的陌生,在濟城縣當了多年主任,他每天所做的事就是處警文檢破案,再就是開大大小小的會,出門就坐專車,逛街成了奢侈品。
雖然半年前退下來了,但他很快轉變角『色』,報了老年大學書法班,來填補這段閒賦後的空白時光。至於柴米油鹽居家過日子等瑣事都是妻子呂春容『操』持,他也從不逛街,也很少出門。
即使情不得已出門,也是打的出,打的回。像這樣去劉家巷他還是第一次。
或許是早上的緣故,劉家巷顯得異常的熱鬧,趕買趕賣的,擦肩接踵,擺攤挑擔的比比皆是,夾雜著南腔北調地吆喝,有種說不出的溫馨。
這讓他想起了八年前工作過的兩路鎮。那裡也有這麼一條類似的菜市街,每到逢集也是同樣的繁華熱鬧。
他每天都去固定的一個攤位吃早點,邊吃邊看街上的風景。
想起兩路鎮也就想起了豆腐西施,不,是張蓮花。
張蓮花當時二十七八歲模樣,因為頗有幾分姿『色』,人們都稱她為豆腐西施,而忘記了她原來的名字,就連王懷民也不例外。
那時候,往街上一站就能聽到豆腐西施響亮的吆喝聲和爽朗的笑聲,有時候王懷民吃著早點也不由被他甜美的聲音吸引過去而多看她幾眼。
要不是後來豆腐西施出了意外,王懷民怎麼也不會與她扯上關係。
那是春寒料峭的一個早晨,地上鋪著厚厚一層霜,街上飄著縷縷薄薄的霧。王懷民照例去吃早點。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他要的是油條和豆汁,吃了剛一半,就聽見有人議論:“這個豆腐西施,咋不來了呢?”“就是”。有人附和。
他這才漫不經心地朝豆腐西施所擺的攤點望去,果然豆腐西施沒來,她常擺的攤點也是空的,到是有幾個買菜的男女在那兒站著不由心的小聲議論。
按說,豆腐西施偶爾不出攤也是十分平常,誰家裡沒個事情,生意也不是一天做的!
也許她進城了,生病了,走親訪友了,都有可能,不值得大驚小怪,但一晃半年過去了,豆腐西施一直沒再出現,這就奇了怪了,直到一天有人發現了她的屍體。
案發現場是在鎮東一塊麥田地頭的廢井裡,來報案的是鎮上有名的屠戶李大頭。
他慌慌張張地到所裡報案時,王懷民正在睡午覺。
李大頭有副公鴨嗓子,喊起來特別尖銳,進了派出所的大門就聲嘶力竭道:“王所長,不好了,出大事了。”
王懷民驚得差點從床上掉下來,火急火燎出來說:“李大頭,你不好好賣肉,跑這兒來報喪呀!”
不料平時大大咧咧的李大頭卻一本正經地說:“我就是來報喪的,出人命了。”
井裡的屍體被打撈上來時,已經高度腐爛了,根據頭髮和衣服判斷,死者應為女『性』,三十歲左右年齡。為了查詢屍源,王懷民讓剛當上副所長的高翔用鎮裡的有線喇叭廣播了好幾天,卻毫無結果。
這時有人聯想到了半年前失蹤的豆腐西施,就偷偷到派出所找王懷民反映,王懷民也覺得奇怪,就帶上高翔到豆腐西施家走了一趟,沒想到還真發現了線索,他也第一次知道豆腐西施的真名叫張蓮花。
張蓮花的家不在鎮上,是離鎮五里外的楊柳村。村名雖說叫楊柳,滿村卻找不到一棵柳樹,據說原來是有的,後來被全部滅絕了。張蓮花的丈夫叫劉大滿,長得身材矮小,獐眉鼠目。
高中畢業後在村裡當過幾年民辦教師,後因未轉正,被學校清除出教師隊伍,自此便嫉世憤俗,自暴自棄。
因身上沾了知識分子的酸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農活也很少幹,家裡的一切開銷全靠張蓮花賣豆腐維持。
劉大滿的家住在村中央,三間正房兩間配房,外加一個磚牆小院,或許是房子過於陳舊了,灰頭灰臉的,透著一種破敗之氣。
王懷民和高翔進門的時候,劉大滿正在用腳踢一隻羊。
那是隻母羊,像是要下崽,挺大個肚子,也不知怎麼招惹了他。看見有人進來,他不踢了,而是奇怪地瞪著眼。他並不認識他倆。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