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的事就是這樣無奈,有緣的無份,有份的無緣。
郭顯富想著心事,一晚沒能睡著,這天他一起床,就把自己僅有的兩元錢買了2瓶一元一瓶的劣質高粱酒,將近兩斤,坐在15平方米臥室內自己唯一的財產——地鋪上喝酒。
臥室外的陽臺上他還有兩樣傢俱——一個電飯煲和一個炒鍋,他還有一罐豬油、一把麵條和兩個雞蛋,本來可以做碗雞蛋麵下酒喝,他肚子也很餓可就是不想去做,就著窗外“呼呼”的寒風和小孩子燃放的零星鞭炮聲喝寡酒。
有時抿一點,有時一大口“咕嘟”灌進去,直到醉倒在柔軟而舒服的地鋪上,三九寒冬沒有蓋一點東西,可他全身不知道一點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有人在推他,並且聽到了帶著嗚咽的喊叫聲:“乾富,乾富,醒醒啊!你怎麼能喝這麼多酒?喝死了怎麼辦?”
他頭痛欲裂,胃裡翻江倒海,強烈的燈光刺得他難以睜眼,他只好眯著眼,看見蔣倩蹲在地鋪前,淚眼汪汪,紅撲撲的臉上正滾落大滴大滴的淚珠。
看著緊張、傷心的蔣倩她很心痛,『露』出了一個微笑,“死不了,不就是兩瓶酒嘛!”
他還沒有完全坐起來,蔣倩就一把抱住了他放聲哭起來,“你怎麼能這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咱們分手吧!豐候傑那麼痴戀你,你和他好,他一定會好好待你,他爸爸是副縣長,媽媽在縣公安局大小也是個中層領導,家庭富裕,你跟著他一定過好日子。我還是回我們的小縣城當個小醫生算了!”
郭顯富感覺到蔣倩把自己抱得很緊,他很快就感受到了她的溫熱,全身暖和起來,但他雙手動也沒有,就那麼木然的坐著,因為他已經做了個重要的決定,要和蔣倩分手,雖然他一點也不情願,可在城裡沒有出路,他只有回家。
一聽,蔣倩就放開了郭顯富,不可思議地怒視著他,“你說什麼?分手,為什麼?”
郭顯富聽了蔣倩憤怒地質問,不敢看她望向窗外,這時他才發現外面漆黑一片,已經天黑了。
他呆呆望著夜『色』不做解釋,知道蔣倩一會就能自己反應過來為什麼。
“你要向困難低頭,你要做個懦夫?你怎麼能這樣?這麼困難我們不都堅持一年半了嗎?你不會一直沒有出路,最困難的時候就是黎明的時候,你要堅持,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們不是發過誓要海枯石爛,天荒地老的嗎?難道你是在騙我,玩弄我的感情?”
蔣倩果然一會就知道了為什麼。她是一個率真,執著的人,她心裡一直認為她和郭顯富已經是梁祝一樣的真心戀人,彼此已經終身相托,郭顯富絕對不會因為困難而放棄她,而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放棄郭顯富,否則就是對最神聖的愛情地背叛,對良心地褻瀆。
郭顯富心慌起來,被蔣倩問得好像自己犯了十惡不赦的大錯,紅著臉道:“我……沒有……不是……”支支吾吾著半天說不出句話,頭更痛了,但胃卻平靜了許多。
“不是就好,你看,錢湊夠了,你不用急!”蔣倩知道郭顯富這一年半來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吃透了苦,並不真心怪他,對他只有滿滿地心疼和憐愛,趕緊拿出錢來安慰他,給他希望。
“哪來的,這麼多錢怎麼一天就湊齊了?”郭顯富覺得不可思議,睜大了眼睛注視著蔣倩。
蔣倩看著一臉愕然的郭顯富輕描淡寫地說:“我把我爸媽的存摺偷了!”
這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的事情,郭顯富從醫學院畢業已經一年半了,為了和自己心愛的蔣倩廝守,他拒絕回家鄉的小縣城進縣醫院當個醫生。
可檔案已經調回了縣城,他是定向委培生,縣領導非常生氣他違背了當初的約定,堅決不放他的檔案給他。於是在城裡他成了暫住人口。
在那個年代沒有檔案,他進不了任何醫院工作。他聽他的同學和師兄們說,做制『藥』廠的『藥』品代理,到醫院賣『藥』品暴利得很,就決定從事這行。
可是好的制『藥』廠代理商人滿為患,哪裡還容得下他,他只能給一些不知名的做代理。在城裡他人生地不熟,根本沒有醫院願意買他的『藥』,無力養活自己。
蔣倩雖然是城裡人,可父母都只是普通工人,根本沒有能力助他一臂之力,更何況他們還不知道蔣倩和他談戀愛。
幸好蔣倩進了一家醫院工作,有了收入,悄悄將自己收入的一半分給他,他才能在城裡租房和生活。但是蔣倩剛進醫院,也沒有辦法幫助他賣些『藥』給自己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