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
萬柳氏怔怔那團蝦肉,心中或悲或喜卻又是說不出是何種滋味。一抬眼見著對面的女兒家兀自在與一隻蝦子拼鬥不休,眼光也慢慢的柔和了下來。
她吃蝦的法子乍看起來跟三金是一個樣的,細看之下,卻是有極大差別。
三金性子驕橫,卻是個大咧咧的女兒家,每次吃蝦總是吃的亂七八糟衣襟上全是蝦殼蝦肉,可眼前這個,雖然也都是直接咬掉蝦頭再剝蝦尾,動作不甚熟練,卻是乾乾淨淨斯斯文文的,一看便是教養的極好的女兒家。
她定定看著,忽而低喃:“你爹去的早,算命的說你會早夭,所以我全部寵著你任著你開心,人家都笑話你,娘雖然心裡難受,可只要你開心娘也顧不上了……”
萬三金咬蝦的動作略頓了頓,沒有抬頭。
萬柳氏的眸光愈發慈愛,似是對著她說話,又似在對著一個影子說話:“自從你知道今兒是十四少爺的生辰,你便日日出去,說去來你已經有幾年沒有陪娘過中秋節了,娘無所謂,只要你開心,娘便是什麼都好……”
今兒是未輕寒的生辰?
萬三金一愣。
萬柳氏目光裡帶著絲絲的恨意,“若是早知道你會為了他……落水,娘說什麼也不會答應未家的婚事,還好,現在兩家的婚事也退了,你也不纏著他了,娘真的鬆了口氣。”
現在她不纏著他了,換人家來纏她了……只不過那意味十分不同就是了。
萬柳氏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從萬三金出生到相公死去再到如今,一年一年,一日一日,彷彿將萬三金的過往全部說了一遭,甚至有很多東西萬三金在記憶之中根本搜尋不到的小事情,卻被萬柳氏這個為孃的記的清清楚楚一點也不忘的。
將說的疲累的萬柳氏扶在床榻,剛蓋好被子才要離開,忽的衣袖被人拉住,萬柳氏乞求似的呢喃:“三金,不要走,好不好?”
月色從視窗如流水一般瀉了下來,落在萬柳氏仍然算是風韻猶存的臉上卻是如碧一般,萬柳氏十九歲嫁入萬家做萬家二夫人,二十歲歲生下女兒,如今也不過三十三歲而已,比萬萬金也大不了許多,辜負瞭如水韶華一心只守著小女兒平安過活。
如今,萬三金這個假女兒已然成了她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若是她也離開了,她又該如何?
萬三金心中泛起一股子愁緒,卻是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軟聲道:“好,我不走。”
待萬柳氏已經睡著了,萬三金取了酒與酒杯直接踏著鞋出了門,屋門掀開,果然見著那妖孽少年半倚在榕樹之下,神色寥落而索然。
今兒是他的生辰呢,想來未家應該有一大堆的人爭著替他做壽,偏他只待在這裡。忽而想起那日見著他與未清韻的種種相處之態,他應該是極討厭他那個家的罷。
到底是什麼樣的過往糾葛,讓一個人情願與家族徹底割裂開來,而且還是處於他那般榮寵的位置上……
許是她凝視的時間過長,原本閉目假睞的俊美人兒眼皮一挑,挑出好幾許嘲諷意味來:“怎麼,突然愛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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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原本安謐寧靜的夜色剎那間被打破,萬三金翻了一記白眼:“今兒可是你的生辰,我請你喝酒?賞不賞臉”
“可是梨花白?”鳳眸裡掠過些微異亮,語氣卻仍然有些漫不經心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不是。最普通的酒水罷了。喝不喝?”萬三金晃了晃酒盅。
未輕寒顏顏一笑,笑容傾城,獵豔風情奪魄而出,冷魅悄然融入暗夜之中,足以幾乎轉不開眼。
“你若是餵我,便是白水我也當瓊漿玉液一般喝下去。”
這個人還真是……不能對他好啊。
萬三金撇了撇嘴,轉身就走,忽的背後那不識相的少爺懶懶散散的說話了:“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如何?”
安靜的地方?
須臾片刻,萬三金緊緊揪住未輕寒的衣襟不敢低頭往下看,生怕摔了下去,盯著黑幕之上璀璨的繁星咬著牙道:“未輕寒,這就是你所謂的安靜的地方?”
XX的,這明明是人家屋頂,哪裡安靜了!
未輕寒看不得她如此無能模樣,伸手扣住她的腰部。
萬三金心中一跳,腦中猛然躍起那日小屋內幾乎擦槍走火的的畫面,心臟沒來由的鼓譟起來,下意識便伸手將他的手挪開,手上使力,腳下一空,整個人就直接往外滑去。
砰噹!
一片瓦片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