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很久了!笑容也從臉上消失很久了!何芯漫無目的地朝著大寧東門外的河堤走去。
早上起床時,是怎樣把笑容掛到臉上的呢?
笑得那麼燦爛,讓凌鉦親吻了一遍又一遍。
為什麼直到最後,直到終於萬分不捨地從凌鉦懷中抬起頭來的時候,心分明已經痛得麻木,卻仍然微笑著把一個濃得化不開的親吻印在了凌鉦的唇上?
為什麼分明已經揮手告別了,卻仍然不屈不撓地追著凌鉦的車駕,一直追出了東門外;一直追出了很遠很遠……
為什麼凌鉦的車駕已經消失很久很久了,卻還一直留在這裡,遲遲不肯回轉?
為什麼盛夏的日光燙得彷彿連河水都要煮漲了,從她心底旋轉而出的卻是一陣陣的冰寒?寒得——讓人顫抖!
何芯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覺得眼前的河水有些晃動。
“星兒!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背後突然伸出一隻手來,緊緊抓住了何芯的胳膊。
何芯回過頭來,就看見了吳方。他焦急地看著她,臉上寫滿了擔憂。
今日一早,他便聽說寧王凌鉦赴晤預公幹。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些不安,隨便找了個藉口,便朝著大寧東門走去,很快就看見寧王的車駕浩浩蕩蕩離開了大寧東門。他避在路邊,等著凌鉦的車駕緩緩駛過。過了片刻,就看見星兒腳步凌亂地追出了大寧東門。
他招呼了一聲,星兒似乎沒有聽見,繼續追著車駕走了。
他見星兒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擔憂,便悄悄跟上了她的步伐。
他原本只是遠遠跟著她,待見她走到了河堤上,心中突然閃過了一個極端可怕的念頭,趕緊跑了上來。待跑到近前,見她站在河堤上搖晃,嚇得冷汗直流,立即飛身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做傻事?”何芯怔怔地回頭看了吳方一眼,良久,彷彿終於聽懂了他的話,喃喃道:“是啊!我一直在做傻事!傻得不能再傻的事!”
吳方看她神情有些不對,擔憂道:“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我是一個自私又殘忍的人。我放縱自己的慾望、不顧別人的幸福!但是,我總不能霸佔別人的丈夫一輩子吧?更不能毀去無數人心目的光明與希望!”何芯喃喃低語,象是在回答吳方的問題,更象是在說服自己。
看著這個淺淺的笑容,聽著這些可怕的自我評價,吳方只覺得驚心動魄,不知該如何開解於她,良久,才緩緩道:“大小姐讓人捎過幾次話,想見你一面!”
“見姐姐嗎?我哪有這樣的顏面……我那樣自私地介入了她的幸福,那樣殘忍地傷害著她……”何芯看著遠方,有些失神。
“那也用不著這樣吧?星兒!就算有些對不住大小姐也用不著這樣懲罰自己……”吳方看著下方寬闊的大河,一陣陣後怕。
“我有時候真的非常恨我自己,吳大哥!我總是自以為是,總是拖泥帶水,總是自食其言……我以為可以放開的,卻偏偏放不了;我以為可以保護的,卻偏偏傷害了!你說……我怎麼會那麼失敗呢?”何芯的臉色有些蒼白。
“星兒!別這麼說……你不是有意的!”
“我是有意的!吳大哥!我明知道那天是姐姐的新婚之夜;我明知道不該跟凌鉦走;我明知道不能、不能跟凌鉦……可是,到最後,所有不該做的事情,我全都做了!”何芯臉上浮現出一個失神的笑容道:“最可怕的是,做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是那樣、那樣地幸福!”
“星兒!”吳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有一陣深深的憐惜從心底噴湧而出。
“吳大哥!你從小就看著我長大,有沒有料到我是這麼可怕的一個人?”何芯突然又看著吳方微微一笑。
吳方看了她一眼,張口就想說,星兒你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最完美的姑娘,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星兒!別這麼說!你怎麼會是一個可怕的人呢?總之……你不要做傻事!”吳方終於拉著何芯的胳膊倒退了幾步,讓她遠離河堤。
“吳大哥!你以為……”何芯見吳方拉她後退,終於明白了吳方說的“做傻事”是什麼意思,苦笑道:“放心吧!除非老天爺要收回我的生命!我自己是永遠都捨不得放棄的!”
“我以為是寧王負了你,所以……”吳方有些赧然。
“是我負了他!”何芯露出一個混合著甜蜜和痛苦的無奈表情道:“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瓜。我離開了他;我嫁了人;我是寡婦的身份,可是,他卻準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