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起臉,嗓子有些顫地說,“父皇,兒臣以為,如今京城內疫情肆虐,正是用人之際,小……蕭惜遇既然敢揭了皇榜,想必是有些本領的——”
我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話頭就被我父皇接了過去,他的語氣很是不豫,“有些本領?他便是有些本領,朕也不敢隨隨便便就用!”
他不敢用,這很正常。在他的心目中,蕭惜遇是寧城的第三子,寧城被他毀了,蕭安和蕭靖南不知所蹤,無論是於情於理,還是於什麼別的東西,蕭惜遇都不可能是發自內心地要幫助他解決這場疫情的。
甚至,他會擔心他從中搗鬼,將疫情變得更加加劇。
我父皇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所以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拿什麼話來堵我父皇的嘴,來說服他改變決定。
眼看著門口真的有侍衛要走進來了,我當時就急了,我一臉焦灼地低下頭,看向蕭惜遇,有些怪他不該這麼好心,幹嗎自己的病剛好,就跑出來做這種兼濟天下的事。
我瞪著蕭惜遇,他卻是面色平靜至極。他就那麼雲淡風輕地跪在那裡,微微揚起俊美絕豔的臉,朝我父皇淡淡一笑,“陛下不敢輕信惜遇,惜遇明白,只是,惜遇懇求陛下能給我這次機會,惜遇有自信能把瘟疫平息,聊表我對寧城惡行的懺悔之意。”
蕭惜遇說這些話的時候,眉眼裡是笑,唇畔也是笑,可是,他的語氣很是誠懇,很是真摯。
我就不用說了,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幫我父皇解決這場瘟疫,我都是堅決不希望他被斬掉的那一個,而我父皇,卻也因為蕭惜遇這番話,而滯了一滯。
他的怒氣在緩緩地收斂,他的手指屈了起來,開始不自覺地在桌案上敲擊。我明白,這是他思考時慣有的不自覺姿勢。
一時之間,殿內如死般的沉寂,我父皇是在凝眸沉思,蕭惜遇是在同他微笑對峙。我?我在咬著嘴巴,有些氣惱地瞪著不該這麼大張旗鼓冒出來的那個笨蛋。
我氣鼓鼓地瞪著蕭惜遇的時候,察覺到,自己的臉上,凝著一道灼熱的視線。我抬了抬眼,就看到,一襲絳紅親王服飾的祁清殤,正眉眼複雜地盯著我的臉。
我同他對視了一下,心頭有些發虛,生怕他看出什麼,趕緊就裝作不在意地轉開了視線。
我沒想到,我剛轉過視線,就聽到了一抹冰涼的聲音。
是祁清殤。
他在朝我父皇提議,“陛下,清殤以為,既然這位神醫聲稱有平息瘟疫的本領,不如給他一次機會。”
聽到這裡的時候,我猛然轉過了臉去,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父皇大約也是有些不信,他不怎麼愉悅地說,“若是出了差錯,責任由誰來負?”
“我。”
這一次,出聲的,居然是蕭惜遇。
他淡笑著,信誓旦旦地,對我父皇保證,“若是瘟疫未能平息,惜遇任由陛下處置。”
他的這句話,他的這個有些大的承諾,頓時讓我的臉色變了幾變。我看了看蕭惜遇,又看了看我父皇,最後把視線凝到了祁清殤的臉上。
眼見他眉眼間全是清晰逼人的冷意,我這才明白,難怪……難怪他方才,要幫著蕭惜遇請命。
他是逼著他,立下不成功就去死的軍令狀。
我咬著嘴唇,有些惱恨地瞪著祁清殤。
很顯然,蕭惜遇的保證,令我父皇很是心動,剛好他正故作踟躕的時候,沈青雲來了,一臉慌張地說著又死了多少多少人,我父皇一見這架勢,哪還裝得下去,忙不迭就下了旨,準了蕭惜遇的請命。
蕭惜遇領了命,退下去了,臨走時恍若無意地掃了我一眼,他的白衣衣袖劃過我的身子,擦肩而過的時候,很是倉促地捏了捏我的手指。
我明白。這是他讓我安心的意思。
可是,可是我怎麼能安心?他的身子也不過是剛好,如何能平息這麼大一場瘟疫?!
靠景陽?只靠景陽一人之力?!
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的這件事!
那一日,蕭惜遇走後,我又被我父皇留著在御書房呆了一會兒,等到我回了跫音殿,卻是左坐右坐,死活坐不下去。
我在跫音殿裡從東走到西,又從西走到了東,來來回回地走了四次之後,我忍不了了,抄起一把劍就出了宮。
反正我父皇說過我可以出宮跟著學習。
我見到蕭惜遇的時候,他正蹲著身,在給人施針。
我愣了愣,易了容的景陽湊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