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手裡,恰好也正執著一柄劍,一柄閃亮閃亮,正在往下淌血的劍。
她拎著劍,站在一座華麗的府邸門口。
她的腳邊,堆積著幾具屍體,屍體的面目如生,看樣子是沒死多久。
紅衣女子拎著劍瞥了那些屍體一眼,面色根本就沒有分毫的動容,她無動於衷地抬起腳,邁過去,準備往府邸裡面走。
這個時候,那堆屍體中突然伸出了一隻手,那隻手明明沒有什麼力氣了,卻抓住了紅衣女子的腳踝,明顯是在用最後一絲力氣,阻撓她往裡面走。
紅衣女子蹙了蹙眉,一副很明顯被激怒了的表情,她連頭都不肯低一下,而是極其凌厲地揮起了劍,準確無誤地削掉了那隻手。
令我駭然的是,那隻手明明是死死地抓著她的腳踝的,而她明明也是根本就沒有低頭看的,可是,她在削掉那隻手的同時,竟然能夠做到絲毫未傷及自己。
她武功確實不低。
最後一撥阻力被摧毀,紅衣女子勢不可擋地拎著劍進了那座華美的府邸。她似乎是看不到我的,走過我身邊時,我踉蹌著腳步往後退了退,她完全目不斜視。
眼看她進了那座府邸,我想了想,反正她是看不到我的,不如我跟著進去。
我跟著進去了,然後我就後悔了。
不過是片刻的工夫,她已經將裡面變成了一片血海,偌大的府邸之中,雞犬不留,地面上一片狼藉,赫然是腥味逼人的鮮血,和隨處可見的斷臂殘肢。
這麼觸目驚心的場景,著實讓我愣了半晌,等到下一秒,我回了神,我捂著喉嚨開始悚然欲嘔,這個時候突然瞥到——
她的劍尖,正指著一個年僅兩三歲的孩子。
那是一個男孩子。
正倚著門楣站著,神情有些茫然,也有些無措。
他有著一雙漆黑烏亮的眼睛,有著一張皎白可愛的臉孔,手裡正抱著一個木劍樣式的玩具,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那個以劍指著他的大姐姐。
他的大眼睛中有驚懼,有不解,有茫然,有無措,可是他居然沒哭。
我拍著胸口看著,突然就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看著。我心想,反正那女人也看不到我,就大著膽子朝那個男孩子走過去,想著假如能救他的話,我要把他救下來。
我沒想到的是,我剛剛疾步奔到那個男孩子的身邊,一雙手堪堪攬上他的腰,準備把他抱起來,一支明晃晃的利劍直直穿透了他的胸腹,劍尖自他的背部貫出。
他年幼而又滾燙的鮮血噴湧出來,險些濺了我滿臉。
他就死在我的手中。
我僵硬如死,半晌都回不過神兒。
等到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等到我終於想起來要討伐罪魁禍首的時候,一抬眼,這才注意到,眼前哪裡還有那個紅衣女人?
眼前是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正要把這座已然沒了生靈的府邸付之一炬。
我這才徹底回過了神。
火,滿眼都是火,火苗像是蛇的信子,在舔舐著牆壁,在舔舐著地面上的屍體,也在朝我逐步逼近。
我害怕,當然害怕。即便明知那是夢,可是烈火的灼熱之感是如此的逼真,我甚至覺得自己聞到了骨肉被燒焦的腥臭其。
我怕,可是更多的,卻是猶豫不決。懷中這孩子已然死了,可大眼睛卻是睜著的,他大約是至死都不能明白,那個紅衣服的陌生姐姐為什麼要要自己的命。
我猶豫著是把他丟進火裡,讓他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燒成灰燼,還是把他也帶出去,好歹將他埋了,讓他不至於屍骨無存。
正猶豫時,烈火被風吹了,瞬間就捲上了我的身子,我愣了愣,下一秒就尖叫了起來,“熱,熱!啊,疼——”
我一睜眼,突然醒了過來。
面前,是蕭惜遇那張微蹙眉頭的絕美臉孔,他正以溫暖的指尖,在輕掐我的人中。
我看了看他,大口大口地喘氣,還好,還好,是個噩夢。
【266】夢魘(下)
蕭惜遇一臉關切地問我怎麼了,我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告訴他我做了個噩夢。
那個時候,我確實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很偶然、很隨機的噩夢。
蕭惜遇也是這麼以為的。
我們都沒有把這件事情往深了想。
********
我醒了,緩了一會兒,睡夢裡那種恐懼感漸漸消了下去,倚著床幃正要問蕭惜遇去找蕭安做什麼了,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