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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羨慕妒忌恨,卻忽略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去細細品讀紀寧的文章,他們中有的還不知紀寧的文章到底如何,就已在心中給紀寧下一些“文章不過爾爾”的定論。

“世子抬舉在下了。”紀寧恭敬行禮道。

“沒有沒有,如果說平日裡本世子的確說過一些恭維和抬舉的言語,那也是出於禮數,但今日見到永寧你這篇文章,看過之後真是讓本世子想多看幾遍,甚至背下來,掛在床頭,可以醒讀。”趙元啟感慨道,“水則載舟水則覆舟,聖人之心在於寬仁,君為舟可為萬民之水所傾這些話,如果旁人說出來,本世子或許會覺得他惺惺作態,但見永寧你之前徵求柳小姐、這位姑娘,還提出了要以萬民福祉為治國第一要務,也終於讓本世子明白,其實永寧你在治國思想上,是以民為本。”

以民為本,這句話一直是儒家治國思想的一個精髓,雖然連孟子也提到了“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思想,但歷代施政者和當權者都很少有把這句話付諸於實踐,主要在於統治者要保持他們的貴族地位,而不是真正去為萬民的福祉考慮。相反,統治者更願意去推崇一些華而不實的思想,諸如“禮樂之興”“萬國來朝”等等盛世的情景,可就算國家禮樂在興,外邦都來朝貢,可對百姓有幾分意義?該吃不飽飯的還是吃不飽飯,該賣兒賣女的也仍舊不能避免。

而紀寧所提出了“水則載舟水則覆舟”的思想,你統治者不為民謀福祉,而只是一味強調所謂的禮樂和外敵轉嫁矛盾,那萬民所形成的江水,便可將你統治者的船傾覆,讓你知道不謀福於萬民的後果!

何寰看過紀寧的文章,臉上帶著幾分不服,但他還是咬著牙道:“水則載舟水則覆舟,乃是聖人所言,但道理卻並非如此,國為禮儀之邦,萬民忠君體國,覆舟豈非要做叛逆之賊?紀公子寫這樣一篇文章,根本不是為了教化百姓,而是讓百姓不思皇恩!”

“啊?”何寰的這頂帽子扣的也是很大,直接歸紀寧的罪是“不思皇恩”。

雖然文廟和朝廷的體系同時存在,但文廟也要承認皇室的正統,不能公然讓儒生背叛君主,這也是皇室能被迫容忍一個近乎可以跟皇權分庭抗禮勢力存在的根源。

文廟之所以能在千百年來與皇室共存,也主要得益於文廟勢力的人在於追求大道,而無心於功名利祿,有能量但也往往相助於朝政,所以歷代統治者寧可去借助文廟的力量來打壓政敵和對抗百姓的反抗,而不是將文廟徹底剷除而令讀書人忌恨朝廷。

紀寧道:“何公子,在下何曾不思皇恩?”

“沒有嗎?你看看你這篇文章,通篇都在探討一個水則載舟水則覆舟的思想,照你這麼說,我們也是萬民之一,那就是要傾覆舟楫,那我們豈不是都要做亂臣賊子?”何寰的這番話具有一定的挑動性,也偷換了概念,在一個忠君體國思想的教育之下,儒生也不會接受自己當亂臣賊子。

紀寧淡然一笑,問道:“何公子今日可用過餐?”

“嗯?”何寰有些不明所以,看了趙元啟一眼,回頭道,“吃過,如何?”

“那一定是衣食飯飽了,若何公子今日吃不上飯,或者幾天都沒吃飯,即將病餓而死,那也一定不會怨天尤人?”紀寧道。

“這是當然,我吃不上飯,那一定是自己不肯出力,如今太平盛世,只有懶惰和庸俗的人才不能做到衣食飯飽,自己不努力,難道還能怪責朝廷無所作為?”何寰只是順著意思繼續說下來。

紀寧點點頭,他似乎也同意了何寰的說法,問道:“何公子可知道如今市面上糧價幾何?”

“你是想汙衊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嗎?那紀公子可就看錯了,在下雖是讀書人,但對於市井之事卻很瞭解,如今一斗米價乃十六文,已是幾十年來價格最低,百姓每日勞作可得三十文錢左右,一個勞力足以養活家中老幼四五人,就算不能過的很奢侈,衣食飯飽總是足夠。這一切都是承蒙天子治國有方!”何寰說著,還遙敬了一下京城的方向,也當是在說皇帝的好話。

紀寧還是點頭,但他馬上又問道:“何公子瞭解這些,說明何公子也非書呆子。但敢問何公子,在去年豫中大旱時,可知一斗米價幾何?”

“這”

何寰一時被問住,頭年裡的確是有豫中大旱,別說豫中,就連金陵一代也受到波及,當時很多人求雨,至於豫中一代的旱情最為嚴重,聽聞還餓死了不少百姓,朝廷也出糧賑濟,但最後效果不佳,“一斗米,最貴也不過三十文,若平日裡有所積攢,所謂積穀防饑,那也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