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東西收了,心中卻嘆一聲,這柳婧玉是孫夫人嫡親的女兒,她自然對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子妍玉格外疼寵。周姨娘又生了兒子,在家地位不同,故而旁人也不敢怠慢姝玉。唯有自己,是個死了親孃的庶出女兒,孫夫人看著厭惡,自然也不招宮裡那位娘娘的待見了。
婉玉雖不太在意,但她看著手中的東西,一時之間亦有種莫名的滋味湧上心頭。
第三回【下】
晚上孫夫人命廚房做了一桌子好菜,全家人聚在一處慶賀,自是一派和和睦睦之景。婉玉雖滿面堆笑,但心中卻暗生警醒:她這位爹爹竟未察覺自己得的是微薄之禮,而妍玉、姝玉均有價值百金的名貴首飾,對比有如雲泥。她思量道:“柳婉玉本就是個小妾之女,如今連親生爹爹都難以將她記掛在心上,如若這般情形,別說報仇,就是日後前程也堪憂。我需想個法子,即能脫了這個地方回到爹孃身邊,把兒子要回來,又不會打草驚蛇。”
這一夜過去暫且無話,第二日早晨,婉玉梳洗打扮得了,正房便打發人來道:“太太說了,因家中有了喜事,讓幾位姐兒過兩天再去上學。”婉玉沉吟片刻,便帶著夏婆子去了廚房,說要自己備點子吃食。婉玉在家中雖是個不受待見的,但好歹是個小姐,故而下人也不曾為難她,只道:“姑娘喜歡吃什麼讓我們做便是了。”
婉玉挑了兩個金碧山水的彩繪瓷碗,盛上牛乳。又將胡桃、杏仁、花生等搗碎,把乾的蜜棗子剝皮去核用刀切碎了,全都撒在牛乳裡,放到鍋裡頭用慢火細細燉著,又拿了同套的碟子,挑了兩三塊精緻的點心。等牛乳熟了,晾涼了之後又點上木樨清露,把奶皮子掀開,又撒上青絲玫瑰和芝麻等物,放在朱漆托盤裡,端著朝前院走去。
今日恰逢柳壽峰休息,柳婧玉榮升昭容之事早已傳開,一早晨前來道喜的絡繹不絕,但礙著梅家大小姐剛過去的喪事,故而沒有大肆慶祝,柳壽峰剛送走一批客人,他坐在書房裡,將聖旨又開啟看了一遍,滿面春風,翹著腿,搖頭晃腦唱道:“誰是你的卿……等你得功名,榮耀歸來再喚卿啊……”
此時忽聽小廝報曰:“五姑娘來了。”言罷挑起簾子,婉玉端了托盤走進來,滿面笑容道:“爹爹早,忙了一上午,想必爹爹是累了,婉兒親手做了酥酪,給爹爹墊墊肚子。”說罷將托盤上的吃食擺在桌上。
柳壽峰凝神一瞧,只見那酥酪白花花、滑嫩嫩,看著分外誘人。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道:“手藝尚可,今日怎麼乖覺了?”因看著托盤上還有一碗,便問道:“這一碗是……”
婉玉連忙道:“這碗是給孃親的。昨日家裡有了天大喜訊,大姐因德才出眾成了正二品的娘娘,皇恩浩蕩,全家上下都跟著臉上有光。我想了一夜,心裡竟通透起來,我縱然不能像大姐那般光耀門楣,但也要當個溫婉閨秀,不能讓爹孃平白的操心。”
柳壽峰露出笑容,連連點頭。婉玉心中輕輕呼一口氣,暗道:“若是想先在這家裡順順當當過下去,便要先將一家之主討好,得了他的照拂行事就方便多了。”又看見桌上擺著的各家禮單,便做漫不經心之狀,滿臉喜悅道:“乖乖,道賀之人確是不少,昨日聽說楊府大奶奶出殯呢,不知道梅家和楊家還有沒有心思來道喜。”
柳壽峰道:“剛楊家二爺來了,梅家還沒到。”說罷頓了頓道:“梅海泉乃巡撫,本就是此地頭等的上級,平日裡我想見他一面都難,哪有挑剔他的道理?”
婉玉笑道:“如今大姐也是二品,咱們家是皇親國戚,可不比他矮几分。”
柳壽峰心中受用,但仍板著臉道:“胡說八道,內眷怎能跟外臣比?梅海泉是能吏,升成一品大員是遲早的事,何況他還有兩個聰明的兒子。”說到兒子,柳壽峰想到自己膝下兩個,柳禛是個素沒大志的,柳祥又太小,不由嘆了口氣。
婉玉猜到柳壽峰心思,機靈道:“爹爹莫急,聽說小弟是個伶俐的,已會背三字經了,日後定能高中。大哥守業,小弟承業,柳家必會興旺。”
柳壽峰捻鬚微笑,幾口將酥酪吃了,又吃了一塊點心。此時聽小廝來報又有賓客到訪,婉玉便端著托盤退了出來,待到正房外,只見白蘋站在門口訓個丫頭,見了婉玉道:“五姑娘,二姑娘剛來了,在屋裡跟太太說話兒,姑娘還是等下進去吧。”婉玉笑道:“不妨,就送個吃食,馬上便出來了。”說罷便掀起簾子走進去。
屋裡靜悄悄的,唯有內室傳來隱隱啜泣之聲,婉玉輕手輕腳走過去,站在內室門口,只聽屋中人哭道:“如今他更是逞了性子……竟想把那小娼婦贖身帶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