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義手裡,又給寒芳行了個禮,躬身退下,上馬離去。
寒芳邁步走到江邊,望著茫茫江水,心裡說不出的惆悵:我就像是一個風箏,嬴政無形的線還一直拴在我身上,即使飛得再遠,也始終被嬴政牽在手裡,飛不出他的手掌心。
嬴義小心翼翼捧著錦盒,走上前低聲問:“您何時動身?”
我不想回去,王宮像牢籠一樣,沒有自由。寒芳這麼想可是沒有說出來,她望著江面,悵然若失。
嬴義目光一閃一閃望向她,充滿理解和無奈。
皎潔的月光下,蔥鬱的榕樹旁,一罈濃香的清酒,兩碟精緻的小菜。嬴義寒芳隔著几案相對而坐,四目含笑對望。
寒芳輕抬玉手,為嬴義倒了滿滿一杯酒,笑道:“知道你最愛喝酒。這是我派人去買的五梁酒。”
嬴義拿起酒杯聞了聞,淡淡地一笑, “我發過誓戒酒,今生就再也不會飲酒。”
寒芳酸澀地笑笑,把頭扭到一邊,看著纏滿青藤的榕樹發怔。
嬴義默默注視著她,炯炯的目光一閃一閃,似乎在遲疑什麼。停了片刻,他輕輕說:“有一樣東西,我一直想給您……”
“什麼?”寒芳一臉迷茫。
嬴義羞澀地笑著,“是您要的東西,我早就給您做好了,只是一直……”
“我要的什麼?”寒芳轉過臉,月光恰好照在她潔白的臉上。
嬴義猶豫了一下,慢慢從懷裡取出一物,小心地捧在手中,雙手緩緩遞了過去,表情鄭重其事。
寒芳見嬴義遞得小心,也小心翼翼地雙手接過來一看是個錦囊,錦囊上還有他暖暖的體溫,訝道:“你還記得?”
“嗯。”嬴義低著頭,低聲說,“你跟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都不會忘記。——只是這個做得粗糙,您看看……”月光照在他高大的身軀上,投出一個陰影。
寒芳逆著月光,看不清嬴義臉上的神情。她稍稍往前探了探頭,想仔細看清楚,嬴義卻把臉扭向了一邊。五官的側影被月光映得清晰好看。
寒芳捧著錦囊藉著月光細細看著。錦囊只有嬴義的手掌一半大。做工算不上精細,但是每一針縫得都很工整,密密麻麻的針腳形成一條直線,可以看得出來縫得很認真。
如此一個鐵骨錚錚的男人卻有如此的溫情?寒芳再次望向嬴義,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記她也曾給浩然縫過一件衣服,當時縫衣服時的心情她還清晰地記得。他縫錦囊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想起浩然,望著嬴義,寒芳突然想起一首詞: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寒芳把三片竹簡放進錦囊。又從懷裡取出髮簪。玉簪在皎潔的月光下泛起隱隱的光澤。寒芳默默看了幾眼,天荒地老的誓言依然篆刻在玉簪上。
“這支簪很漂亮!”不知何時嬴義轉回了頭。
寒芳嘆了口氣,低聲說:“是他給我的信物。”
迷人的月色,微微的清風,空氣中混合著酒的香味。
沉默了許久,嬴義囁嚅著說:“我……能再和您一起跳個舞嗎?”
寒芳微微一愣,繼而愉快地笑道:“好!”
同樣的舞蹈,不一樣的心情。
舞罷,二人站在原地都沒有動,靜靜望著對方,眼睛中同樣閃爍著光芒。
嬴義嘴角掛著滿足微笑,說:“我願意永遠做這榕樹上的常青藤。”他的笑容中充滿神往,眼睛中充滿執著。
寒芳手裡緊緊握著錦囊,望著他淺淺的笑顏,微笑著有兩顆晶瑩從眼角滑落。
耳邊又聽到常青藤嘩嘩的掌聲。
第一百零三章 重返咸陽
在秦王特使的催促下,寒芳萬般無奈啟程。
巴清帶著眾管事前來送行。
許多工人和奴隸自發前來送行。沿街都是人,送行的隊伍浩浩蕩蕩。
嬴義帶著一百個盔甲鮮明的虎賁軍,威風凜凜地護在左右。
巴清依依不捨地說:“妹妹,真捨不得你走。”
“我也捨不得。”寒芳也湧起惜別之情。
巴清落下了眼淚,“這裡以後就是妹妹的家,以後隨時可以回來。”
聽著這親切的話語,寒芳心底湧起一股暖流,忍不住笑了,點點頭。
“妹妹以後一定要常回來看看!”巴清拉著寒芳的手千叮嚀萬囑咐。
“嗯!我會的。”寒芳應著,心裡卻清楚,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