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的他很清楚會造成胃潰瘍的原因:工作壓力太大、飲食失調、或是三餐不正常,胃酸分泌太多……如果放任不管,真的會造成很可怕的後果!
望著躺在病床上,小臉毫無血色的芙湘,他的內心被巨大的力量衝撞著。自責、悔恨、不捨、憐惜……等情緒盈滿全身,他不敢去想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但,他只知道他的心已揪成一團。
他想起自己曾經無情地護罵她,說她裝模作樣,明明家財萬貫,卻又假裝一副清寒的樣子,簡直叫人作嘔!
他的眼底又浮起芙湘租來的簡陋公寓……她,真的過得很辛苦嗎?那些泡麵跟吐司麵包真的是她的主食?
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懂,真的不懂這個小女人在做些什麼?!
他更不懂自己:明明一再告誡自己要遠離宋芙湘,不用去管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但,看到她虛弱蒼白的表情,他自以為堅固的心防便寸寸崩潰了……
“霍醫師,”一旁的護士問著。“請問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嗎,那麼她的住院手續……”
“我去辦!”勉強自己集中精神,霍劍淵深深地看了仍在昏迷的芙湘一眼後,緩緩地邁開沉重的步伐。
替芙湘辦好住院手續後,霍劍淵由她的揹包中取出一串鑰匙,按照上次的記憶,又來到她租賃的小公寓。
芙湘必須住院檢查並調養身子,所以,他打算去她的住處幫她整理一些衣物帶到醫院去。
以鑰匙開啟門鎖,還沒推開門,隔壁房間卻衝出一個東方女孩——程佩玉。
她緊張地瞪著霍劍淵。“你是誰?你……手上怎麼會有芙湘的鑰匙?”
霍劍淵淡淡地瞥她一眼,沒說話便走入房間。
“喂!你到底是誰啊?”程佩玉很緊張地跟進來。“難道你是闖空門的?你再亂來我可要報警了!”
霍劍淵平淡地開口。“別緊張,我是芙湘的朋友,她因為胃出血被送到醫院,我來幫她拿些換洗衣物。”
佩玉驚叫。“什麼?芙湘胃出血?難怪……難怪從中午後她就沒有再回教室,也沒去打工……”因為擔心,她還特地跑到芙湘打工的餐館去找她,老闆娘卻一臉生氣地說她無故曠職不到。
佩玉差點急死了!她深知芙湘的個性,她絕不會無緣無故蹺課,更不可能曠職,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偏偏芙湘又沒有手機,根本無法聯絡上她,所以在街上亂找一通後,佩玉只好先回住處,豎起耳朵,注意門外有沒有動靜?打算等到芙湘一回來她就衝出來。
邊說著,佩玉的眼眶都紅了,喃喃自責著。“我應該多注意一點的,今天中午她的臉色就很不對勁……唉,一個人當好幾個人用,又長期營養不良,難怪她會胃出血……”
霍劍淵開啟衣櫥便愣住了,奇怪,他買給芙湘的毛料大衣和圍巾呢?為什麼不見了?還有,她的床上為何還是那條舊棉被?他買來的羽毛被呢?
另外,電暖器和保溫瓶怎麼都不見了?她要如何捱過寒冬?
“你在找什麼?”佩玉細看他的臉,先是一臉狐疑,緊接著以肯定的語氣道:
“啊!原來是你,你是霍劍淵!”
她剛見到這個男人便覺得他很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此刻總算回憶起——她常常在報章雜誌上看到有關霍劍淵的報導,他是華人之光,也是醫界最受注目的金童。不久前,他親自動刀的一場心臟大手術還引起各大傳媒的競相報導。
同時,佩玉也明白霍劍淵跟芙湘的關係……因為從來不在別人面前軟弱的芙湘,看到電視上心臟手術的實況轉播時,淚珠居然滾滾而下……
在佩玉的詢問下,芙湘才幽幽地提起他們宋家跟霍家那場恩怨,以及她跟劍淵那段被迫腰斬的戀情……
程佩玉道:“你是在找你買給芙湘的東西吧?她早就全部捐到育幼院去了!”
“育幼院?”劍淵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錯!就是育幼院。”程佩玉不滿地瞪著霍劍淵,這個狠心的男人不知害芙湘流了多少眼淚。“我知道你是鼎鼎大名的霍醫師,也大約知道你們兩家之間的恩恩怨怨——其實我只是一個旁人,並沒有立場說些什麼,但,身為芙湘的朋友,我只想對你說一句——千錯萬錯並不是芙湘一個人的錯,你把所有的憎恨全都加諸在她身上,太不公平了!”
劍淵沉默地聽著,如果是以前,他早掉頭離開了,才不聽這女人在說什麼廢話。但,芙湘那慘白的臉深烙在他心版上,也牽動他最脆弱的心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