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景,芳菲不覺情隨感發,珠淚頻流:“表哥啊表哥,假如你真的是我知己,為何不等等我再去?當初你望我不要悲傷,我心也安。難道你就此一走,就可以避免一番離別牽裾之痛嗎?”
她心本是茫然,如今明雨不在,靜雲庵去不得,青瑣又無蹤影,教她何處投靠?罷了罷了,還是回家去吧,好歹還有母親在。父親再狠心,別人的眼光再毒辣,再冷嘲熱諷,她應該承受過去,對不對?
只好含淚回家,一路探道走了個把時辰,方看見柳府門口那雙石獅子,獅下坐了兩個守門的正在遮陽,芳菲正要過去,聽到他們唉聲嘆氣的,不由得躲在樹幹旁傾耳細聽。
“老爺也真是的,好歹也是十七年的夫妻,怎麼在這節骨眼上還是讓四夫人來操辦呢?”
“那又怎麼樣?大夫人的面容老爺恐怕已好幾年未見了,難道還讓他去見死人不成?”
“唉,大夫人素來積德行善,到死只落了個草草入殮的光景,小姐好歹也是個太子妃呢…”
“後面有什麼聲音?”
“還不是那幾只出來覓食的野貓,自從大夫人去後,連叫聲也變得悽慘了,唉…”
芳菲在道路上像個遊走的幽魂,直楞楞的飄動著。
母親死了,母親真的死了。在這個滅絕人性的家族裡,她已經毫無牽掛。她在宮裡當太子妃時,可曾想像得到母親臨死前的悽容?身邊可有哪個親人陪伴著她?她可是喚著自己的名字而去的?
萬斛悽戚之淚紛紛墜落,她急步走了一段路,看見柳蔭下一墩石凳,控制不住的坐下開始嚎啕大哭,哭得肝腸寸裂,珠淚千行。
“小姐。”恍惚中,她聽見面前有人在叫她。她驀然抬頭,哭聲更加悲慟,掙扎著伸出手去。
“青瑣…”
是青瑣站在她的面前,滿臉悲悽的望著她。然後,她踏步走至芳菲的面前,抓緊她的手,用無比堅定的語氣對她說:“小姐,跟青瑣回去。”
第二卷 第十八章 斜暉脈脈水悠悠5
青瑣領著芳菲來到她們租住的院子,芳菲一進明屋,只見孝堂陳設,即而看去,果然上面寫著:“亡母碧珠之位。”
不禁失聲又哭起來:“連你也知道我母親已去世了,可憐我在宮裡,連一絲一毫訊息都沒有。想不到我母親去得如此之速,母女倆竟不能再容一面,如今只能對著靈位,空中想象的了!”
芳菲正在大哭,驚動廚房裡的胖婆,出來看見芳菲,不覺也悽然淚下,說道:“柳小姐,你今日怎麼出了宮來?”
芳菲道:“太子殿下放我出來,本來想去家裡見母親,聽見外面有人談母親的事。我正絕望哭泣著,正好碰上了青瑣,也是天無絕人之路。”
胖婆道:“青瑣前些日子去看了你家母親,回來沒幾天,你母親可憐病勢陡變,竟成了內熱外寒之症,前天就去的。”
青瑣含淚道:“我去了府裡才知道你去了太子宮。大夫人又病重,我叫文嫂將夫人的隨身念珠收了。今日過去,那柳家人就趕著我走,我拿了念珠出來,在道上正巧碰上小姐。夫人待我恩重如山,生前囑託我將小姐以姐妹相待,於是我私下做主在這裡設了孝堂,代小姐守靈了。”
說罷,端正祭物,將佛珠交給芳菲。芳菲在靈前祭奠了一番,又是一陣悲痛嘆息。青瑣怕她身子羸弱扛不住,跑去包子店請了半天假,和胖婆竭力勸慰著,望她稍釋愁腸。
芳菲有時忘懷,則勉強歡笑;有時悵觸,則涕淚飄零。數日之間,心境不開,形容也憔悴了。青瑣看了心痛,讓胖婆去買了只老母雞煮了,燉湯給小姐補身子。院裡的三個女人全靠青瑣一人做工養活,芳菲出來手頭上也沒銀兩,生活逐漸拮据起來。
這樣捱了半月,包子店老闆夫婦告知青瑣,遠在鄉下的父母年老體衰,他們要回去照顧,包子店自要搬到鄉下了。他們多給了青瑣一月的工錢,青瑣死活不要,雙方相持不下,最後青瑣只同意收了一半。
青瑣回去後將手頭上的銀兩盤計了一下,估計還可以撐上大半月。她是喜歡將苦辛攬在身上的,在胖婆和小姐面前絲毫不露難色,整天樂呵呵的,除了安頓她們的一日三餐,家裡活也是利索著幹,院子裡讓她整理得井然有條。
每日裡還跑到外面去找活幹,這日得到一個振奮人心的訊息,二皇子新行宮裡招一批丫鬟,待遇不錯,晚上還可以回家。青瑣想到在那裡或許也能探聽出四順的訊息,於是高高興興的跑去報名。
興沖沖趕了一段長路總算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