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遠方的城,跟當初看到芙蓉城的感覺差不多,唯一多出的是還有一抹惆悵,淡淡的,略帶憂傷的惆悵。
不為其他,只為那個哥哥,為何,前生自己沒有那麼好的哥哥呢?
惆悵啊,怎能不惆悵!
暗中幽幽一嘆,花燼默然,家國故園,人之根源,她忘記了往事,所以無悲喜,若有一天,當他重返故國時,是否能如她般淡然?
做不到!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因為,他始終沒有忘記,沒有忘記那些美好的過往,也沒有忘記那些傷害。
今日,他陪著她重歸,他日,他去那裡之時,她可願陪他?
願,或不願?
他不知。
若是有她陪著歸去,心情會如何?
暗中一笑,花燼不再多想,那些,太遙遠。
馬車慢慢前行。
當它前進一會,終於出現在太陽照耀著的東城門的衛兵們的視線內,然,卻還不及對它那種像蝸牛爬行似的速度表示驚訝,便聽到了城中傳來的鈴聲,還有馬蹄聲。
“鈴聲開道?”早已暗中經過特訓的衛兵們,猛然一震,在傾刻間站得筆直。
來了呢。
遠遠的聽到清脆的鈴聲與蹄聲,墨淚心中悵然,該來的終是要來了,可是,真的準備好了麼?
第二章
悵然。
墨淚心中一片悵然。
思考了千百回,猜了千百回,她就是不明白原主為何偏偏只遺忘了出身,遺忘了童年過往,遺忘了故園家國?為何她沒有遺忘在寧都墨家的一些舊事?為何她沒有忘記藥劑知識?
頭腦是一片海,海中盛裝著兩個人的記憶,每一份都是那麼的清晰,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原主的,清晰得可一一錄記成字,描書成畫。
她的記憶是齊全的,從依稀能記事之時至二十八歲,點點滴滴,可串聯成串,奈何另一份記憶徒徒空出一片空白,那片空白讓人如此無力。
那片空白,也是必需回蓮國的原因之一。
墨淚不是死揪過去不放的人,可偏偏那份殘缺的記憶讓她感覺異常重要,所以,哪怕再不願意也得走這一遭。
迴歸,是多麼幸福的事,可她,卻生不出喜悅。
迴歸,意味著不得不面對許多的人,有些人可以無視,但,那與原主血脈相承的親人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忽略。
親人,那已是好陌生的字眼,曾經自十六歲之後,她的生活中便再沒了血親,一朝魂附他人,原以為也是無至親的一葉浮萍,誰知當早已接受命運時又冒出來一份親情。
親情,於她,早已如水中花,鏡中月般的虛無。
這份親情,是否真的是不夾雜任何利益的,是真正的血濃於水的親情?
不是不信那個名義的哥哥,只是因為記憶不全,在不知往事不知緣由的情況,她無法放任自己相信所謂的親情。
親情,能溫暖一個人,同樣,也可輕而易舉的毀滅一個人。
這一生,來得太過於詭異,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尤其是在現在還有風寶寶的情況,更加不容出任何一點差錯。
一念起,一念滅,一念之間,墨淚的心已迴腸百轉,轉過了過去,轉到了現在,最終除了惆悵還是惆悵。
她,能信誰?
“花燼,我可以信你麼?”人生漫長,當年有個卿卿可以全心信任,可以託負,如今,有誰?
“可。”輕輕的,花燼吐出一個字。
沒有遲疑,沒有猶豫。
他與她,是同一片大陸的人,不存在恩怨牽扯,哪怕再往上追溯家族緣源追到上古時期,也只有誼,不存在仇,
無仇,當然很少會出現反目之況,其實,哪怕溯源到上古時即使有仇,那些祖輩們的恩怨到如今也早隨時光淹沒。
人生,最苦的莫過於曾經的相識有一天反目成仇。
他與她,不會有那麼一天,她可信他,他亦不會害她,不為其他,只為她幼時的一個承諾,哪怕她已忘記,他也不會假裝遺忘。
“你曾經已問過。”他的答案,不會改變。
曾經問過?
思維一頓,墨淚想了數秒,感覺好似真的是問過,是幾時問的卻記不清了,本來想刨根問底的問問上次是哪次的,可從城內傳來的鈴聲已越來越近,只得禁音。
兩人的目光,透過窗,遙眺。
那陣陣鈴聲與馬蹄聲的穿透力越來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