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文彥博已經讓人放出風聲,還寫了幾篇推崇管子的文章,現在可是洛陽紙貴啊!”
“沒錯。”宋庠答道:“確有此事,文寬夫真是處心積慮,他這一手高明啊!”
馮京瞪圓了眼睛,怒衝衝道:“背叛聖賢,拋棄孔孟,大逆不道,天理不容!宋世伯,你怎麼能替文彥博說話?”馮大狀元氣得五官都扭曲了。
宋庠擺了擺手,不滿道:“老夫說過什麼,做學問要用心,要弄清楚來龍去脈,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文寬夫宦海浮沉幾十年,他的學問眼界都在我等之上,現在該思索的是文寬夫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把握何在?如果只知道大聲狂吠,一點有用的見解都沒有,我們豈不是辜負了王爺的信任!”
不知不覺間,宋相公就拉近了和王寧安的距離,弄得他好像是王寧安的心腹一樣……敢情這些老貨無恥起來,誰也不弱!
宋庠說得的確沒錯,凡事都要弄清楚來龍去脈。
儒家能被尊崇一千多年,也不是憑空得來的,在春秋戰國,儒家是不吃香的,真正登堂入室,被各國推崇的是法家,是兵家,就連墨家、縱橫家、陰陽家,混得都比儒家好!
為何到了漢代,武帝一朝,儒家鹹魚翻身,並且興盛千年不衰呢?
道理也很簡單,因為天下一統,**歸一,除了匈奴之外,大家都是漢人,作為農耕民族,自然要追求安穩,提倡道德規矩……這麼龐大的帝國,治理成本是很高的,如果光靠著法度,要安排多少官吏?每天要有多少官司,要處置多少人?
秦法在一國之地能施行,可是拓展到了天下,就二世而亡。
有句話叫不痴不聾不做當家翁,大國必須難得糊塗,沒法斤斤計較,因為成本太高了……想陳勝吳廣,不就是因為擔心秦法嚴苛,不能按時到達,會被砍腦袋,才不得已起兵造反嗎?
漢初的時候,也不是一下子就選了儒家,而是先選了更加平和,更加無為的道家,但問題是有匈奴的強大壓力,如何能無為而治?
故此雄才大略的漢武帝,選擇了相對積極有為的儒家,作為治國理念。
其實稍微思索一下,就會明白,任何的選擇,都是有客觀原因的。後人既不必一味盲從,也不必撻伐鞭笞,設身處地,你絕不會比古人高明多少。
只是到了眼下,為什麼儒家的這一套又不好用了?
首先大宋沒有完成真正的大一統,契丹,西夏存在,威脅大宋的生存,如今又開拓了西域,還有更強大的對手存在。
遍觀四周,竟有些春秋戰國的態勢。
情況複雜,諸國林立,有巨大的空間等著開拓。
儒家的觀念,已經變得保守了,不合時宜了,必須丟棄!
不得不說,文彥博這個老貨,能馳騁官場幾十年,修為真不是蓋的!
王寧安和歐陽修力推六藝學堂,其實最多隻是滿足了新興的商人集團的需要。如今要去開拓西域,眾多的淘金者,無數的冒險家,他們也需要一個精神支柱。
總不能唸叨著父母在不遠游,落葉歸根,安貧樂道,耕讀傳家,然後卻跑到蠻荒的西域,背井離鄉,為了黃金,不擇手段,搶奪殺戮吧?
因此,這些人需要一個更激進,更符合他們利益的思想體系。
所以文相公,還有被他抬出來的管子,就從天而降!
文彥博把管仲關於理財,經營,權謀,算計的一套東西進行放大……告訴所有冒險家,國家要追求利益,個人要追求財富,這是所有人的本能。
對朝廷最大的忠,就是踴躍納稅,對家庭最大的孝,就是過得更好,獲得更多的財富……為人要勇敢開拓,大丈夫志在四方,總是圍著父母家庭轉,那是沒有出息的。
只有最強者,才能開拓蠻荒,篳路藍縷。
漢家萬里疆土,都是一代代的勇者,開拓出來的。
自秦漢以來,漢人的腳步停止了,尤其是大宋立國之後,甚至許許多多原來屬於漢家的土地,全都拋棄了。
這次是漢家兒郎的再次出發!
要像炎黃二帝,大禹治水一樣,擴充套件疆域,征服蠻荒,把漢家的榮耀,傳向遠方……想想吧,文彥博的這套忽悠,那可真是切中要害,說到了多少人的心坎上。
前面提到了,跑到蘭州,準備淘金的,都是什麼人?
全都是被大宋主流社會嫌棄的一幫人。
在正統儒家士人眼睛裡,他們都是垃圾,雜碎,敗類,害群之馬,把他們趕到西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