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朝將信將疑,展開了一看,頓時眉頭皺起,田平彈劾的不是別人,正是王寧安!
田平提出嶺南案子定案之前,王寧安和韓絳等人就主張處死嶺南涉案官吏,朝廷沒有采納他們的建議,這幾個人就喪心病狂,暗中下黑手,加害涉案官員,甚至不惜製造海難,掩蓋殺人滅口的真相。
話裡話外,田平還把矛頭對準了歐陽修,認為是他縱容王寧安,肆意妄為,痛下殺手,視朝廷法度與無物。如此兇殘暴虐之徒,不嚴加懲處,久後一定釀成大患。
田平羅列了許多罪名,賈昌朝只是一掃而過,他蹙著眉頭,猶豫道:“這個田平所言,可有證據?王寧安是否殺了人?如果沒有罪證,就誣陷一位大功臣,該嚴懲的人是他!”
見賈昌朝庇護王寧安,唐介早就料到了。
“賈相公,田平雖然只是猜測,可是老夫這裡卻有一些證據。”
“什麼證據?”賈昌朝好奇道。
唐介沉聲道:“根據下面人送來的訊息,王寧安的船隊提前一天,離開了廣州。”
賈昌朝笑道:“這不正說明王寧安沒有涉案嗎?”
“不然!賈相公,你有所不知,王寧安的船隊是護送李日尊登基為王,可據船隊送來的訊息,王寧安失蹤了幾天。”
“哦?這又是為了什麼?”
唐介道:“王寧安說,是他的座船遇到了風浪,偏離航向,故此耽擱了時間。”
賈昌朝笑道:“這不就是了,海上茫茫,風險很大的,王大人不辭辛勞,在海上奔波,都是為了大宋天下,光憑著臆測,就肆意汙衊,這會傷了將士的心。唐大人,如今你已經進入了政事堂,不是御史中丞了。按照我大宋的規矩,宰執和言官之間,是要避嫌的。”
唐介怒氣衝衝,質問道:“莫非賈相公以為老夫徇私枉法不成?”
“並非如此!”
賈昌朝笑道:“唐大人,老夫自然信得過你,不過這人嘴兩扇皮,最是惡毒不過。你看看,王大人就被扣了罪名。萬一有人說唐大人和御史合作,陷害忠良,恐怕也不好吧?”
不得不說,支援老賈出任首相,實在是太英明瞭,這傢伙的無恥程度僅次於夏竦和文彥博,一番偷換概念,混淆視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愣是把一個氣勢洶洶的唐介給頂了回去。
把唐老大人送走了,賈昌朝的臉色就變了。
他可比別人都清楚王寧安的秉性,當年那小子還剛剛出道,就敢和自己大唿小叫,膽子大的沒邊兒。
痛下殺手,幹掉了那些敗類,的確有可能。
論起罪行,殺了那幫人也不為過,可事情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滿朝文臣沸反盈天,為的就是維護祖制,維護自己的身家性命。
身為首相,賈昌朝也不能公然和所有人作對。
可問題是和王寧安撕破了臉皮,後果同樣可怕。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賈相公愣是被卡在了這裡。
幾天下來,京城的各種說法,到處流傳,紛紛指向了王寧安,都說他膽大包天,肆意妄為,必須嚴懲。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聲音在流傳,說是老天爺的天譴,把一幫害人精兒給淹死了,和人家王大人沒關係!
相反,朝臣們庇護這幫畜生,才是真正違背祖制,敗壞大宋江山。
還有人把一本小冊子廣為流傳,介紹嶺南官員的罪行。
其中最令人髮指的就是公然販賣大宋子民,把人當成牲口一樣,弄到海外做苦工,妻離子散,父母生別,造成了多少人間悲劇。
彷彿為了驗證這種說辭,就在扶持李日尊登基的前後,有一批三千多人,乘坐船隻,從交趾回到了大宋,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親人。
他們抱頭痛哭,更有人回家之後,只能看到親人的墳頭。
還有人得知親人死在了交趾,痛不欲生。
韓絳和狄青都向朝廷送來了奏表,把情況說的明明白白。
事情到了這一步,越發變成了兩股力量的對撞。
以民間為主,他們痛斥文官的罪行,別說眼下是遇到了海難,生死不知,哪怕真的是被殺了,他們只會拍手稱快,大唿解氣。
什麼狗屁祖制,太祖爺當年為了保護言路,害怕子孫肆意胡來,才定下的祖制,結果竟然成了文官的依仗,他們開始肆意妄為了,簡直豈有此理!
大宋就是這點好,不以言獲罪,連朝臣都不追究,更何況是老百姓。
京城的茶館酒樓,到處都有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