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藏弘揚搶走了所有的東西,唯獨留下了龍椅,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總而言之,不大的廳堂,弄了這麼個東西,十分違和,還帶著滑稽和諷刺。
王韶的眼睛很好,他掃了一圈,突然發現龍椅前面的桌案,簾子不停抖動。王韶邁著大步過來,一把掀開。
探手從裡面揪出來一個人!
這傢伙穿著下人的衣服,臉上都是黑灰,但是靴子卻是明黃色的,裡面的襯衣也是黃色的。
看到這裡,就猜得出來,此人正是崔西楓。
西夏人拋棄了他,什麼都完了,他就像是喪家之犬,可憐無比。
崔西楓覺得自己是個皇帝,哪怕只有一天,他換上了早就準備下的龍袍,還備了一瓶鶴頂紅。
他還想留下一道遺詔,在裡面寫點什麼,若干年後,史書上也有一筆。
大丈夫不能鼎食,就該鼎烹!
他想的很好,可是噹一聲聲的爆炸,一截截的圍牆倒塌,地動山搖,死傷狼藉,悽慘無比,這時候崔西楓才猛然清醒,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戰爭,跟他腦袋裡想的完全不一樣!
崔西楓崩潰了,什麼勇氣都沒了,變成了一攤爛泥!
千年世家,最好的資源,培養出來最出色的子弟,竟然如此窩囊飯桶,只怕崔家人自己也不敢相信。不過如果翻看世家的歷史,也不都是光輝燦爛,英明睿智的。至少魏晉計程車家,好清談,熱衷玄學,吃五石散,折騰得一個個壽命不長,放縱癲狂,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可言,更不值得頂禮膜拜。
其實人們都存在一種迷思,認為名師一定出高徒,認為受到了各種培養教育,一定會比尋常人厲害,認為有著充足的資源,結交名士,文采斐然,就一定能成大事……不敢說這是錯的,但至少值得商榷。
君不見大凡著名的企業家,他們的學歷普遍不高,成名之後,他們接受訪問,也會悔恨,覺得自己上學的時候,如果表現更好,沒準事業會更出色……他們或許都忽略了,如果在學校真的表現好,考上了最好的大學,進了最好的專業,等到走出校園,都爭著,搶著,去給學歷低的企業家當打工仔了。
世家子弟,高高在上不假,接受了非常好的教育,但是他們普遍有著致命的缺點,而且站得太高,就不食人間煙火,不明白底層百姓想要的東西。像天上的浮雲,水裡的浮萍,如何能成事?
拿眼前的崔西楓來說,他就崇尚陰謀,什麼手段都敢耍,肆無忌憚,毫不顧忌,甚至到了瘋癲的地步。
活生生把路越走越窄,走上了絕路。
假如崔西楓敢自殺,或許王寧安還會把他當成一回事兒,可是見到他徹底崩潰,用黑灰摸臉,想要苟全性命,完全就是個可鄙的小丑!
不但王寧安不齒,王韶更看不起他!
“就你這副慫樣,還想當皇帝,做夢去吧!”
崔西楓突然渾身一震,居然嚎啕痛哭,“我不想當皇帝,不想了,什麼都不想了……我,我要活著,活著!!”
他突然爬到了王寧安的腳邊,大聲哭道:“救救我吧,放我一條生路,我什麼都答應,什麼都給你!什麼都行啊!”
王寧安輕笑了一聲,“崔公子,你還有什麼?家產?財寶?這些不用你說,也都是朝廷的。”
“我……我還知道好多秘密!”
崔西楓扯著嗓子大喊,“我和種家有過交情,他們受了我們家50萬貫錢,才有了今天!他們不是名將,是我們家的走狗,走狗啊!”
王韶一愣,他急忙看向王寧安,卻發現王寧安淡淡一笑,蹲了下來,“只有種家嗎?別人呢?還有沒有更大的人物?比如那些主政一方的大員,呼風喚雨的重臣?甚至皇親國戚?宗室子弟?”
王寧安每說一句,崔西楓的眼睛就瞪大一分……想起來了,終於想起來了,王寧安和朝廷的相公們不和,他們鬥得很厲害,只要我給他扳倒諸位相公的證據,他就會放過我,對,就是這麼回事!
崔西楓眼珠子放光,激動道:“我說,我說啊,我給文彥博送過錢,每次十萬,一共送了三次,我還給龐籍的兒子送過美女,對了,還有王素,他向西夏走私蜀錦,都是我經手的……還有王拱辰,他收了8個西域美女,都是我精挑細選的……”
崔西楓就像是竹筒倒豆子,越說越過癮,他口乾舌燥,充滿了希冀,看著王寧安。
“大人,我還知道很多事情,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只要大人繞過我,我……”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