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士斟被他揪得連打了幾個踉蹌,在蘇沛英的逼視下,他別開了臉。
“我不是成心的。不過是失手。”
“那也是殺!”蘇沛英怒吼,“別告訴我不知道她在病中時日無多,她口鼻裡的血是怎麼來的?
“是你動的手!
“你對著一個病弱女子動手,而且還是與你有結髮之恩的妻子,你這不是蓄意讓她死又是什麼?!”
蘇慎慈尚且可以在他庇護下安然做著蘇家大小姐,他卻不能不一路頂著壓力,在蘇士斟與姚氏的合力排擠下艱難生存。
而造成他這些年揹負著蘇家大公子的名聲,卻過得比寒門士子的日子還不如的人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但這些跟生母冤死比起來的錐心之痛又算得了什麼?
他根本不敢想象在他們的不公平背後會有這樣醜陋血腥的真相!
“你不懂。”蘇士斟扭頭避著他的目光,說道:“被逼著娶親的感覺太難受了。
“我年輕的時候也奢望過郎情妾意紅袖添香,可是你們的母親不是,雲姐兒他們的母親也不是。
“這也就罷了,你們的太祖母還要逼著我娶你們的母親,她們婆媳相鬥,結果我成了徹頭徹尾的犧牲品!
“我也有恨啊!而你們的母親臨到死了還要背地裡害我一把!”
“你就沒想過是你無能嗎?!”蘇慎慈衝他怒吼著,“但凡你像個男人,把在仕途上付出的那些精力分個幾分到內宅,怎麼可能出現這種局面!
“你不想當犧牲品,所以就讓我們和母親成為你們的犧牲品嗎?!”
在這之前戚繚繚提醒她說林氏的死因可能有疑時,她雖然信,但卻還是抱著一種負氣的想法,並不曾當真認定林氏的死一定跟他有關。
眼下她親耳得到證實,又讓她如何能不激動憤怒?!
“你這樣的人,從來就不配為人父!”
蘇沛英撒開手,寒涼地望向他。
林氏死時他已經略為懂事,早些年忙於在生父與繼母手下週旋,無暇去想這些,也缺乏能力。
等到大了些,見著林氏帶過來的人在蘇家已所剩無幾,便偶爾也會有些忿氣的想法,覺得生母的死跟他們有關。
但終歸屬於沒有根據的猜測。
後來年數久了,讀書入仕已成為他的人生目標,也不曾去平白無故地挖掘。
乃至於蘇慎慈初初跟他說及時他還把她當成是胡思亂想的當年的自己。
可到底死的那個是自己的母親,此事無異常倒罷,若有,那豈非讓她蒙受了不白之冤?
林氏死後這麼多年,蘇家雖是對他們兄妹沒少過什麼吃穿用度,但是蘇士斟到底身為生父,他及第之後他態度還對他有所轉好,然而後來與姚氏他們撕破臉,他反倒是處處提防著他們來。
他在防備什麼?就算他們父子有嫌隙,身為蘇家子孫,他也不至於跟生父斷絕父子關係。面上總還得維持家族大局。
那他為何還要處處針對?
因而,蘇慎慈說到蘇士斟有續絃之意的時候,他就開始深思了。
只不過也僅限於想想而已。
直至眼目下,真相被戚繚繚一步步引導,自姚氏嘴裡挖掘出來,他整個人血液都已經在燃燒了!
“我定要讓你嚐嚐惡果,以慰我母親泉下之靈!淮之,你幫我把他押起來,我要寫狀子去告他!”
蘇士斟冷哂,撣撣袍子站直:“告狀?滿朝文武都知道你們幾個素有交情,又知道蘇沛英與我父子不睦,便是到了公堂上,我告你們合謀陷害我也不是不行的。
“蘇沛英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蘇家的聲望還掌在我手上,王爺與幾位世子為他出頭而不惜得罪整個蘇家,你們覺得值得嗎?”
“蘇大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邢炙忍不住走出來:“哪怕你不是沛英的父親,憑你這樣的作為,我們難道還會袖手旁觀?!”
程淮之接著道:“蘇大人不知道什麼是人倫道德,自然理解不了我們的想法。
“而若要照蘇大人的話說,我們得顧忌你聲望的話蘇大人該不會還有十足的信心能打贏這場官司給自己洗脫罪名吧?
“只要你洗不脫,那麼你跟蘇家聲望可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蘇家歷經十幾代,祖上積下多少輝煌,蘇家人都以恪守祖訓維護家族尊嚴為榮,你莫非覺得你事敗之後,蘇家族人還會站在你這邊容許你抹黑整個家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