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菁和蘇晉陽隔著滿地的屍體遙望片刻,然後提著裙襬跨過幾具橫在跟前的屍體走到他面前三步之遙的地方站定。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個交代嗎?現在滿意了嗎?”面對蘇晉陽時即使偽裝她都不屑,所以每每狹路相逢,無不是劍拔弩張的冷嘲熱諷。
蘇晉陽的臉色鐵青一動不動的站著,方才混戰之中他曾幾度試圖到她面前,可就是這短短几步路的距離,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永遠走不過去了。即便此時秦菁主動站在了他面前,他看著她,也覺得那麼遙不可及。
他們之間十年的時間鴻溝,今時今日隨著當年那件事的真相浮出水面,已經天崩地陷,成了一道綿亙古今的懸崖裂谷,誰都不能再越雷池一步。
秦菁看著他這表情,就只覺得滑稽,長嘆一聲緩緩的回過頭去。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夜色中女子虛弱的哭喊聲婉轉突兀,說不出的驚慌和恐懼。
秦菁招招手,蘇沐單手拽著秦寧的胳膊幾乎是拎著她幾步已經到了眼前。
“公主,和婉郡主到了!”
“嗯!”秦菁點頭,仍是回頭去看蘇晉陽:“蘇統領連夜上山不就是為著和婉表妹嗎?本宮幸不辱命,你看她毫髮無損!現在是本宮借了車駕給你護送她下山回府,還是咱們三個人就在這裡當面把話都說清楚了?”
之前因為離得稍遠,這裡慘烈廝殺的場面秦寧並沒有親眼得見,但是她膽子小,也早就被這山間迴盪的慘叫聲嚇的魂不守舍,以至於蘇沐拖了她下來,除了極力的掙扎她竟是到了這會兒才看見蘇晉陽也在。
“晉哥哥!”下一刻她已經再忍受不住的嚎啕大哭,掙扎著要往蘇晉陽撲去。
蘇晉陽心頭一動,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就要去拉她,可是手伸到一半卻意外觸及秦菁眼中濃厚的諷刺之意,手指就在半空中僵持住。
“你想做什麼?”蘇晉陽喉結抖動半天,這時才沙啞著嗓子開了口。
“這話其實本宮也想問你蘇統領來著!”秦菁冷澀一笑,聽著秦寧這般期期艾艾的哭聲心裡也沒有半分快慰的感覺,煩躁的擺擺手道:“夜裡風大,你們多扶著表妹一點!”
“是,公主!”旋舞應聲走過去,和蘇沐一起一左一右各自挾持了秦寧的一隻胳膊將她架住往後拉開幾步。
“你們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秦寧的力氣自是不能與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抗衡,無力之下,連哭聲都更顯虛弱。
“放開你?本宮怕你站不住啊!”秦菁嘆一口氣跟著走過去,指尖冰冷的拂過她沾滿淚水的臉頰,冷澀一笑道:“你瞧你這張臉孔多無辜,根本不用解釋什麼蘇統領就深信不疑。可是怎麼辦呢,本宮這個人蛇蠍心腸不擇手段,總見不得別人這般心心相印兩小無猜的模樣。”
這話秦菁自然是說給蘇晉陽聽的,不過說話間她卻連一眼都沒有回頭看他,只就從容不迫的取下旋舞腰間的凝光刃握在手裡。
靈歌依舊點了燈籠侍立在側,燭火的光亮折射在那幽藍的薄韌上,映出一道道瑰異而冷酷的折影。
“不,不要!”秦寧恐懼的止了哭聲,想要搖頭的時候只覺的面上一寒,秦菁手裡的刀鋒已經貼上她的面頰。
“和婉表妹你這般用心的送了本宮一份巨大的驚喜,本宮還沒有謝過你。”秦菁在笑,眼中神色卻比手中兵刃還要平添三分冷厲之氣的緩聲道:“你說本宮是該毀了你的臉呢,還是遂了你的意,就把你丟在這裡自生自滅,表妹你這般容顏如畫,肖想你的該不只就蘇統領一個人的對不對?”
秦寧心中一寒,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流,哀求道:“我什麼都沒有做,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有害過你,我真的沒有!”
事到如今她是怎麼也不敢認的。
秦菁隨意的把玩著手中凝光刃但笑不語,秦寧心虛的不敢再求她,情急之下只能去向蘇晉陽求救:“晉哥哥,公主表姐不相信我難道你也不相信我嗎?我只是約了她來見面,我真的沒有害人,你是知道我的,我沒有!”
殊不知她所謂的“信任”二字,無論是在秦菁還是蘇晉陽的耳朵裡都分外刺耳。
試想,如果你耗盡畢生心力無條件的去信任一個人,最後兜兜轉轉赫然發現自己反而因為這份“信任”淪為天下最大的笑柄,心裡又當作何感想?
蘇晉陽額上青筋暴起,眼中有一絲厲色閃過。
秦寧還從不曾見他對自己露出這樣深惡痛絕的眼神,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極力的回想以為是自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