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只得了安慰獎——水果糖一條,但是不久之後,就掌握了要領,頭獎、貳獎的獎品對他們而言,簡直如探囊取物,老闆不覺冷汗直流。
於嵐看著戰利品,笑得極是開心。
“我贏了。”她看著允寬微笑,允寬的戰利品比她少。
允寬抬頭看了於嵐一眼,見她嘴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便也笑了。由於只為重溫舊夢,他們把大部分獎品都還給老闆,把水果糖分給周圍的小朋友,心願得償地相攜離去。於嵐突然覺得喉中有點哽咽,她的微笑還留在唇角,眼中卻隱隱升起一絲霧氣,允寬默然走過來,溫柔地環住她的肩膀。
於嵐顫抖了一下,但允寬只輕輕拍拍她肩頭,看看漸漸密積過來的雲層,漫不經心地道,“好像又要變天了,有點冷是吧?”
“呃,啊,還好。”
允寬不大放心地皺皺眉,“我們還是離開這兒吧?兩個人都沒帶傘,要淋出病來豈不糟糕?”
“你想上那兒去?”
允寬側著頭想了一下,“茶藝館吧,”他說,“我出國的時候,國內好像還沒這玩意兒,現在卻是到處都是了,上回既嵐曾和我提起,我好奇得很呢。”
“你什麼時候喝起茶來了?”於嵐不假思索的問,不曾意識到這句話背後提示著,兩人之間曾有的熟悉……以及親密。
“老實說,從來沒喝過。”允寬摸摸下巴,“只是好奇,上那種地方,最主要的是氣氛和情調不是?其實我覺得不必一定要喝茶,喝酒也不錯,不是有一首詩說什麼:晚來天欲雪,紅泥小火爐……”
於嵐卟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麼呀!是‘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你這詩是背到那兒去了?”
允寬悻悻然瞪著她,“我記得你是外文系的。”
“但這是一首很有名的詩呀!我記得高中的國文課本里就有了。”
“那一定是到你們那一屆才加上去的。”
“何必呢?記憶力不行就說一聲嘛!”
允寬兩道濃眉全擰在一起,“我的記憶力不行?”他開始嘰哩呱啦背一大串德文,整整一分鐘沒停下來吸一口氣。
“你在說什麼呀?”
“你不知道?這都是世界知名的建築物,你——個都沒聽說過?”他不以為然地瞅著她,“嘖嘖嘖嘖!”
於嵐拚命想板起臉,還是失敗了,“我們還去不去茶藝館呀?”
“去呀,為什麼不去?沒有酒,茶也不錯呀。古人說的什麼‘寒夜客來茶當酒’,他偷瞄了她一眼,確定這一次沒有背錯,不覺大樂,”所以呢,寫酒的詩都可以拿來和茶代換一下。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喚將取出來……“
於嵐立時笑岔了氣,捧著肚子直叫“哎喲”,允寬愁眉苦臉地看著她,“又背錯了?可是吟起來很順嘛!”
他不解釋也還罷了,這一來簡直是愈描愈黑。於嵐才剛剛止了笑,一聽又彎下腰去。允寬看著她嬌小的身子笑得發顫,垂肩的長髮閃爍亮麗光芒,唇邊的微笑便不覺漸收漸淡,但當於嵐直起身子時,他又已是一臉自嘲、以及被嘲笑的無可奈何。
這一整天便是這樣過去的。他們去了茶藝館,一直坐到午夜時分,只是胡亂聊天。
怎麼會有這麼多話可以講啊?講的又都只是身邊瑣事,允寬和她談德國,談萊茵河,談他就讀的柏林工業大學……於嵐著迷地聽著、笑著,問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下幾萬種匪夷所思的結論。茶藝館裡整日流瀉埩琮的箏聲,杯中的茶水碧於荷葉,竹簾將榻榻米隱隱隔開,棉紙糊就的燈籠裡,亮起昏黃微暈的光芒。於嵐一直在笑,淡淡地微笑,開懷地大笑,細細碎碎地笑……有很多年很多年,她不曾這麼開心過了。
她真的是在喝茶嗎?這杯子裡裝的不是酒?
那天晚上,他們回到家時,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多了。走廊和客廳裡的小燈還亮著,家裡卻已經悄無聲息,顯然每個人都已入睡。
於嵐偷偷地吐了一口氣,因為她實在不想去面對母親好奇、歡喜,以及追問的眼神,她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自己和允寬出遊的事情。事實上,今天一整天,她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她只是和允寬笑、玩、鬧,憑著自然的情緒去反應、去應和、去釋放自己久久沉埋的少女情懷。她對允寬的戒心在這一天中愈來愈少,卻在回到家時猝然驚覺,不知道彼此所佔據的地位,所扮演的角色是什麼了。她為此而慌亂,事情彷彿已超過她控制之外。在她和允寬的相處時間,除了輕鬆自在之外,還有一種隱隱的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