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最繁華的南方廣州番禺港,要比這括州港大上數十倍。
唉,真不愧是天朝上國,不但物博,疆域更是廣闊得望不到邊際啊。
這次我們帶來的,準備向大唐皇帝陛下敬獻的一張白鹿皮、三張弓、八十枝箭,現如今,即使是以本君的麵皮,也有點拿不出手了。”
犬上御田鍬說到這裡,嘖了嘖嘴,苦的,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而廂房內一干遣唐使臣們,眼中隨著犬上御田鍬的訴說,和一路來的見聞,不由的流露出了貪婪和驚慕之色。
如此豐厚的物資同時出現在一個碼頭,是他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而且就這樣的碼頭,還是排不上名號的。
這中原大陸的富庶與文明,讓這些遊歷學習的東瀛倭國之人,又是仰慕又是嫉妒。
而眼前這幾人中,有三人更是從一開始就報著極其明確的目標。
這其中有東瀛大族蘇我家的蘇我入鹿,藤原京皇商三井雄一以及藤原京名士佐藤仁康。
在此三人之中,以蘇我入鹿出身最為高貴。
這蘇我氏是日本從古墳時代到飛鳥時代,代代都出大臣的大氏族。
其中的蘇我稻目、蘇我馬子、蘇我蝦夷,都在相當長時期裡控制了日本的政局和天皇的廢立。
而隨著蘇我馬子過世,蘇我蝦夷繼任大臣。
很巧的是,李治出世的時候,日本的第一代女皇推古天皇駕崩,皇嗣未立。
於是乎,蘇我蝦夷很想自己定嗣位,又怕群臣不服,倒向聖德太子。
於是蘇我蝦夷捏造遺詔,擁戴田村皇子為皇,是為舒明,新皇對蘇我蝦夷那是感激涕零,言聽計從啊。
如今的蘇我氏,在東瀛倭國氣焰萬丈,大興土木,徵徭役、築私宅、修陵寢,出入招搖過市,排場不亞於天皇。
蘇我蝦夷繼任大臣後,兒子蘇我入鹿掌握國政,稱“代理大臣”。
而蘇我蝦夷甚至私自將紫冠授予入鹿,按照聖德太子制定的《冠位十二階》,冠紫者乃一品大德。
這種授權只有是天皇,這蘇我蝦夷明顯是光明正大的僭越皇權,橫霸於世之姿,由此可見一斑。
所以說,眼前的年輕人蘇我入鹿在東瀛的地位,可謂是兩人之下,萬人之上,只在其父親蘇我蝦夷和天皇之下,尊貴至極。
而另一位三井雄一,雖是商賈,然則如今的東瀛,被大唐操控經濟,倭國商人,特別是擁有鉅額財富,對財政有巨大貢獻的商人,在整個社會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甚至都有點“商人挾諸侯以令天下”的味道在裡面了。
不過,使團中真正負責商務洽談的還是蘇我入鹿,沒辦法,蘇我入鹿的地位實在太高了,即使三井雄一是大商,也不放在眼裡。
相比其他二人,佐藤仁康最是瀟灑。
作為倭國京都藤原京少數幾個研究漢學的學者,佐藤仁康早年一直是篤信孟子學的,不過這些天的接觸,讓他心中對於漢學又有些新認識了。
此刻,聽了犬上御田鍬的話,不由躍躍欲試地向一旁的三井,問道:“三井君,聽說你的船隊去過大唐的東都洛陽,且不知那裡又如何?”
佐藤仁康話一出,一直閉目不語的蘇我入鹿,也睜開了眼,眾人一起看向了三井雄一。
“那裡啊”三井雄一嚐了嚐杯中的美酒,好像在回憶,良久才道:
“那裡是我見過最繁華的城市,一百個藤原京也抵不上一個洛陽,那裡是大唐的商業之都,全國所有的商人每年都會在那裡開各種各樣的商業協會,聽說大唐最大的商業協會天下會的總部,就設在洛陽。
洛陽沒有長安這麼多的高官貴人,南來北往的商客是那裡的主流,是我們商人最為夢想鍾愛的聖地。
其實啊,如今大唐的南方城市也是很繁榮的。
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在長安、洛陽這樣北方城池,處處透著豪爽的朝氣,不像南方那些世家,生活糜爛,而且很難和他們打交道。
他們對於我們這些所謂的倭人,或者說是對所有非漢人的民族,都是瞧不起的。
雖然北方的漢人也有很多看不起我們東瀛商客的人,但一般不會表現出來,但那些南方世家卻不。
他們表面上謙遜待人,但骨子裡卻藏著東方世家特有的桀驁不馴,那種驕傲讓他們從來不會隱藏對我們東瀛商客的蔑視。
但說來可笑,即使是他們討厭、厭惡、譏諷我們,那些世家子依然能夠表現出卓然不群的大家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