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心頭一片冰冷,已經知道了答案,聲音平靜,“他快死了。”
“不可能,沒有人能傷得了他。”長寧撲上前,用力推向無憂,想從她懷中將不凡搶過來。
無憂將不凡的身體抱得更緊,不容她搶去,吸了吸鼻子,慘然一笑,冷睨向長寧,聲音如同冰裂,“不是你叫我殺他嗎?我做了……也做到了……”
長寧蔑視笑道:“憑你也能殺他?”
“我在他胸口上刺了一刀,那刀直沒入刀柄,他為了救我,背心還中了一支暗箭,那箭上有毒……已是沒救……這不正是你想要的。”
無憂譏誚地笑了一下,神色悽慘。
了了說過,身上有相思鎖的毒,其他尋常的毒就再起不了什麼作用,但這毒卻讓她半邊身子已經麻木。
這樣的毒尋常人,只怕是見血封喉。
而他正中的是後心,心臟附近血脈繁雜,毒液流傳很快,就算身上有相思鎖之毒,又如何能抵?
在看見長寧的那一瞬,已經明白過來,長寧不是想她殺他,而是想自己死在他手上,這樣從此絕了他對自己的心。
她算盤打得如意,可惜她已經變得不懂人心,忘了自己曾經也是為了搭救親弟弟,能賠上性命的。
以為自己變了,所有人都會變,變得只愛惜自己。
可惜子言沒如她所願,變得只顧惜自己性命。
他還是原來的他,為了愛的人,什麼都能捨,包括性命。
明明知道抵在胸口的短刀鋒利無比,吹毛即斷。
見有箭飛來,唯一能讓她避開的辦法就是將她往前按倒。
以鬼面的能耐,哪能不知道那樣做,她手中短刀就會刺入他的胸膛,仍是毫不猶豫地這麼做。
因為愛一個人,關鍵的時候,想到的只有對方,不會考慮自己的安危。
而長寧已經不懂得什麼是愛,所以才會不相信他會傷在她手下。
無憂咬著唇,眼噙著淚,長寧懂也好,不懂也罷,都與她不再有任何關係。
重看向不凡恢復了真容的面龐,乘還活著,得好好記下這張臉。
“我不信,你滾開。”長寧氣極敗壞地衝上去,拖拽無憂。
無憂怕牽動不凡胸口的刀傷,將他死死摟在懷中,任由長寧如何拖拽,硬是強頂著,不動彈。
長寧沒料到無憂看似弱不禁風,卻不知哪來的力氣,任她用足了勁,也奈何不了她絲毫,咬牙切齒道:“你再不放手,我將你挫骨揚灰。”
無憂連手指也沒動一根,只是嘴角抽出一絲蔑笑。
那笑令長寧心臟猛地一跳,彷彿在說她沒資格再靠近她的親弟弟,惱羞成怒,抽出柳葉刀,往無憂劈去。
無憂收緊手臂,將不凡抱得更緊些,閉上眼,心中默唸,“子言,我先去等你了,死在你姐姐手上也好,起碼她會好好料理你的後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象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冰冷的刀刃切過身體的森冷寒意遲遲沒有到來。
緩緩睜眼,明晃晃的薄刃在眼前栽落,眼見要刺入她的身體,又聽見極輕得‘叮’地一聲,柳葉刀偏離方向,插…入身邊滿是落葉的泥地。
而長寧手腕上纏著一根細不可見的金絲,細線般的金線準確無誤地卡在長寧血脈處,令她無力握刀,甚至掙脫不出來。
突來的意外,讓心冷如冰的無憂也禁不住怔了一下,向金絲延伸的方向望去。
“寧墨”二字險些出口,卻又生生嚥了回去。
他腿上有疾,而平兒根本不會功夫,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長寧暴怒地冷喝,“是誰,給我滾出來。”
骨碌聲中,一柄二十六股的油紙傘從陰影中現出,半溼的闊袖中露出的幾根玉雕般的修長手指,握著烏木傘柄。
長寧瞪著來人身下的那方木輪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他身後,再沒有別人,警惕問道:“你是誰?”
傘面輕抬,露出一張俊美絕倫的面龐,輕抿著唇,像冰一樣冷,狹長的眸子更是不帶絲毫溫度和情感。
即便是大熱天,對上這雙眼,仍會忍不住打幾個寒戰,何況這風雨交加的冷夜。
但長寧看清那張臉,如被雷擊中般呆住,“你……”
無憂一聲哽咽,“寧墨。”
萬般滋味攪著心中的痛,絕望如同灰燼的心重新跳動,蒼白的唇微微哆嗦了一下,再無力支撐,身體軟了下去,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