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
“前面說過,我只有不到五年的資探員生涯。然而,不算那四年多在荒原出任務的時間,我也在荒原生活了將近八年。從一歲多到將近九歲,我想,前段時間很多人都在費腦筋猜測我究竟在哪裡。”白選的目光掠過臉色大變的元啟森和花滿樓,在心裡嘆了口氣。她真不是故意要刺痛他們,但有些話不得不說。
“也許很多人不相信,但我為什麼要騙你們?”白選嘴角微勾,淡淡笑道,“這七年多時間,是我人生最寶貴的時期。荒原展現在我面前的不僅是它的危機重重、殘暴冷酷,也有它的慷慨熱情、大方無私。八歲時,我跟隨長輩離開荒原,有誰知道一個瘦巴巴髒兮兮的小女孩居然帶著三十多顆晶珠呢?”
會議廳又騷動起來,哪怕有元首和諸多高官在場,但白選所說實在是太過驚人。按她的說法,她不僅一歲多就能在荒原活下去,還在此後的數年中收穫了三十多顆晶珠,這是否能說明她那麼幼小就能獵殺可怕的荒獸?
元啟森低著頭,雙手緊緊捂住臉,似乎看見自己的心裂開了巨大的縫隙。一歲至八歲,這七年,元慧初是人人疼寵的小寶貝小公主,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人抱著牽著哄著。可他的小乖,那時卻在荒原面對可怕的荒獸。她孤獨恐懼不安時,誰來安慰她保護她?
心情低落的花滿樓更不敢看向白選。如果沒有他的魯莽,小乖也不至於被人販子逮走,以至在荒原生活了那麼多年。他心裡的愧疚簡直像海嘯一樣翻滾,連帶對身邊明顯陷入痛苦中的元啟森也深感抱歉。他想,要是小乖一直留在慈心孤兒院,也許早就能發現她與啟森容貌相似吧?
“您們臉上都寫著問號,請容我解釋。我的異能覺醒得很早,”見許多人臉上都露出恍然神色,白選輕描淡寫地說,“又蒙長輩教了些保命手段。另外,那時我畢竟是個孩子,對於一些荒獸來說,孩子是可以不被敵視、甚至能親近的物件。所以,我交了位很有能力的象荒獸朋友。”
她臉上露出傷感懷念神色,想著趁開採那座金礦的大把時間,一定要把猛獁找出來。“它的名字是猛獁,我親愛的夥伴、戰友,也是我的親人。沒有它,我大概也能活到現在,但絕對不會那麼快樂。”
元啟森聽到“親人”兩個人,簡直心如刀絞。他不敢再聽下去,唯恐還有更加讓自己痛苦的真相。但他又不能逃走,白選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坦承幼時過往,他這個當哥哥的已經缺失了那些年的陪伴,現在絕不能再離開。
“您們不信也正常,畢竟荒原在大家的印象中簡直如地獄般可怕。但那七年的荒原生活的確給了我快樂,在我眼裡,它比海洋要可愛得多。荒獸是荒原真正的主人,象荒原又是特別通靈、懂人性的那類荒獸。它們生性很溫和,但絕不怯懦。我跟隨猛獁走了許多地方,見識了許多荒原景色。”她神色很輕鬆地說,“哪怕闊別數年,我十二歲正式出任務時,荒原對我來說仍然不陌生。”
“對荒原的瞭解,這是我的隊伍能取得好業績的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原因則是,”白選露出古怪笑意,“我說出來,也許很多前輩會罵我傻。在我眼裡,任務什麼的其實不重要,我想得到晶珠很容易。但那時,我不會把這樣的秘密公之於眾,所以對於我把隊員的生命總是放在第一位、遇著需要死人的危險就果斷躲避的作法,許多人不理解。他們想,只要任務完成,哪怕人死了也會有撫卹金,家人同樣能獲得生活費用。可任務失敗了,這趟就白來。”
嘆息一聲,白選望向資探員們坐著的區域,輕聲說:“富貴險中求。資探員,這是在地府門前跳舞的職業。每個人出任務前,大概都抱有一去不回的想法。”
不出她所料,許多資探員都面露黯然之色。今天還坐在這兒開會,誰知道在下一次任務中,他們還能不能回家?資探員的職業生涯,收穫到的東西永遠都比不上失去的多。
“在我開始資探任務的最初,沒有人願意與我同行。大家說女人果然膽小如鼠,既然怕死,就不要來當資探員。資探員的命如草芥,今天死了這一茬,明天就有另一茬。每年從資探學校或者公會預備營出來加入這一行的人以百萬計,死幾個又如何呢?”
白選面露嘲諷之色,因為她知道這種觀念深入人心。就連那些老資探員也不認為敢冒險、敢直面死亡有什麼不對。這是價值觀的差異,她沒想去改變。
“但我不這樣認為。”身體站得筆直,白選的聲音變得尖銳高亢,“沒有人願意去死,你不願我不願,你我的家人更不願可是如果你自己也不愛惜自己,又怎麼能希望別人會愛惜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