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啟森對白選的任何情緒變化都非常敏感,有時候他笑著問自己,這算不算一種異能?此時發現異樣,他後悔不迭,以為自己勾起了白選對海洋恐懼症的可怕回憶。
“你還好吧?我不是有意的……”元啟森趕緊拉著白選遠離虛擬體驗艙,又喊人拿穩定心神的飲料來。
“沒什麼,都過去了。我早就不怕海洋。”白選微垂下頭,用力按壓太陽穴,藉此避開元啟森的關切目光。
說到底,無論是元繼理夫妻的疼愛還是元啟森的呵護,這些都不屬於她所以她不討厭元慧初,因為她很清楚,一旦自己接受了那一家三口的真誠關愛,她和元慧初就將沒有分別。
好吧,這具身體是元啟森的同胞妹妹,但靈魂不是。白選沒辦法說服自己坦然漠視不同,她會羞愧。可是她也渴望有人不帶任何功利目的地愛護自己,她是個有血有肉有心的人,有感情有希翼。不管出於對這一家三口的同情,還是出自她內心深處的需要,她都狠不下心來拒絕他們。
人,果然還是自私的啊白選在心裡嘲笑自己,沈三多說的沒錯,你就是最自私的那個人。既渴求溫暖,又生怕受傷害。明明知道不應該,卻仍然催眠自己,鴕鳥般告訴自己,你就是那個無辜的孩子
喝光元啟森遞來的溫熱飲料,白選不自然地笑笑:“這兩天本就有點不舒服,剛才和木川說話又吹了風……”
真是個倔強孩子元啟森以為白選還在因海洋恐懼症一事嘴硬,心疼地摸摸她的頭髮,柔聲說:“不舒服就早些休息,明天睡到自然醒。乖,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以後有爸媽還有哥哥。遇到困難別自己抗,有危險更不要獨自面對,我們站在你身後,我們是一家人”
白選只覺眼眶酸澀,生怕自己有更失態的舉止,站起身來推著元啟森往外走:“好啦好啦,你真婆媽我是小孩子嗎?”
元啟森扭頭看著她笑了兩聲,沒有再試圖勸說。在門外道了晚安,看著門關上他才愉快離開。一家三口制定的“小乖回家計劃”,目前看來會有不小進展,他很開心。
白選背靠著門站了會兒,眼望這間色調和暖、充滿溫馨的房間,忽然覺得此時的自己脆弱無比,很想找個肩膀來倚靠。深吸一口氣,她在心裡給自己鼓勁,挪著沉甸甸的腳步來到床邊。成大字型俯臥,整張臉深深埋進柔軟的被子裡,眼淚洶湧,她想起了前世的親人們。
“嘖嘖嘖,要是看見你現在這模樣,元啟森那一家人不定多開心。你終於被感動了嗎?”
白選霍然抬頭,手忙腳亂地爬起身,循身找到這隻又不請而來的妖怪。她惱怒地瞪圓眼睛:“你這傢伙真是太可惡了怎麼老是亂闖人家房間?”
她提醒自己,千萬別在有桃夭的地方幹什麼,萬一讓這妖怪看在眼裡,以後不知道會生出多少事端。目前為止,桃妖怪對她還是不錯的。但他的心思沉若淵海、行事根本無法捉摸,若是被他笑眯眯的表面所矇蔽,日後吃了大虧怎麼辦?
華麗嫵媚的妖怪坐在梳妝檯前,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把三千小辮編成大辮。他對怒目而視的白選抿嘴而笑,眼波流轉間春意橫生。白選嚇得一哆嗦,沒好聲氣地說:“大晚上的你來幹嘛?知不知道你剛才的眼神很YD?”
“臭丫頭”桃妖立時橫眉豎目,不高興地說,“人家每次來找你不都是有好事?至於YD麼?”他對白選拋了個媚眼,“謝謝誇獎。你眼神不錯,居然能發現我最大的優點。”
我去這隻妖怪的發、情、期難道是冬天?白選奉送給他大大的衛生眼,把被子抱在身前,無可奈何地說:“你又想說故事給我聽?換個時間行不行?我今天很累。”
“換時間?”桃夭淺笑著站起身,無所謂地說,“好呀,那就讓梅花腳鏈子多待一段時間好了。反正你不急。”
腳鏈?白選倏地坐直身,滿臉討好笑容:“桃夭大人,聽說您在元家只有十八年的服務期限,到時候是和我一起回妖事局嗎?恭敬您就要夫妻團聚了呀”
這句話顯然戳中了桃夭的萌點,水汪汪的桃花眼越發溢位光彩來。仰天大笑了兩聲,他萬般感慨地說:“十八年,一隻妖的妖生能有幾個十八年?”忽然捂住臉,他哽咽起來,低聲哭叫,“老婆,我就要回去了”
白選從來沒見過桃夭如此情緒化的一面,不禁目瞪口呆。她想安慰兩句,卻又覺得此時應該讓他好好發洩。十八年,人的一生又有幾個十八年?她輕輕嘆息。
桃夭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斜著眼看白選,咬牙切齒地從喉嚨擠出話來:“小丫頭,你好的很”